紧接着,是一把刀刃落地铿锵之声。方才那道男声笑得几分古怪:“看我干什么?吓糊涂了?确实日落逢魔,难辨是人是鬼。不过太子殿下,今日我可不是来和你叙旧的。看到那把刀
没有?我因为皇后,受了两刀,侥幸未死,是我福大命大,但并不意味你们于我无亏欠。但念在师徒情深份上,你只要杀了她,我就放你一马,好不好?”
一时之间,寂静犹如裂隙蔓延。直到谢旻猛然咳呛了一声:“老师……”他不知被水呛到,还是情绪起伏,一时之间震咳不止。
宣榕不知谢旻此时是何表情。但她快要窒息了。
直到一只手忽然轻轻捂住她嘴,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在红绸遮掩之下,悄无声息地紧贴到她身后。绸缎细腻,将两人笼入其中,又从两人身上坠落。
灿金黑蝶隔着红绸一闪而过。
紧接着,有温热的呼吸流过耳畔,身后那人唇瓣擦过她耳垂,借着咳声掩盖,微不可查地道:“别出声。是我。”
废墟
情绪起伏,头晕目眩。
宣榕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身后是谁,呼吸都滞住了。
她警惕地绷紧身子,直到身后人松手,并指去探她脖上脉搏时,她才暗中舒了口气。
耶律尧。
他怎么找过来的?
耶律尧似乎也发现了她吐息异常,脉象不稳。
顾楠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半吊子,点穴毫无章法,他不敢胡来,只能一边掌心按在她后背,慢慢地引内力冲穴,一边用鞘藏刀片划开面前红绸。
空气自缝隙涌入,宣榕看到佛前檀香袅袅蒸腾。
檀香后,谢旻冠冕歪斜,衣襟湿漉,坐在地上,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他像是借着咳喘整理思绪,谨慎地垂眸不语。
而一个灰袍男人负手而立。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侧影,五官锋利,骨相嶙峋,整个人显露出一股带着病气的瘦削。
与往年高坐杏坛的洒脱飘逸相比,显得阴沉诡谲。
像是一道暗色里的影子。
褚后似是怕极了这道影子,大骇之下,竟是冲破顾楠封的穴道,吐出一口黏腻鲜血,颓然失色:“你没死?!我亲眼见你被埋进陵墓。不,不对,顾弛已经死了!你是谁?!你顶着他的脸,挂着他的身份,想借机干什么?你不怕株连九族吗?”
“我就是顾如舒啊。”顾弛睨了皇后一眼,沉声长叹,“四年不见,娘娘已经认不得我了吗?看来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请我为盟,引出萧越,老老实实捱上他那一刀?我喜欢这个学生,我照做了。可你为何还命令宋轩再刺我一刀,想要做出案发当场毙命的假象?!”
褚后不做声了。顾弛则厉声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能辅佐太子,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萧越就算没被扳倒,萧妃就算自恃诞下子嗣,太子也坦途无惧,地位无忧——可你不相信!夜路走多了,怕举灯行人也是鬼吗?我顾如舒什么时候想做那佞臣,我无朋无党,死后都没有朝臣出来收留顾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