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边买房的时候,进场倒是异常的顺利。
没有傲气冲天的保安,没有眼高于顶的普通销售,也没有语气轻蔑的值班经理。
相反,当奥迪A6和迈巴赫缓缓驶进二沙岛别墅销售中心,几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
雨水顺着岳阳站出站口的遮雨棚边缘连成细线,像无数根垂落的琴弦,在春末的风里轻轻晃动。陈着拎着公文包站在台阶上,望着眼前这座被湘江穿城而过的老城,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味和远处码头传来的汽笛声。林小雨撑开一把墨绿色长柄伞,往他肩头靠了靠:“走吧,刘师傅已经在联络站等我们了。”
他们没打车,沿着江边步道步行二十分钟,穿过一片老旧居民区。巷子窄得仅容两人并行,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红砖,晾衣绳横七竖八地牵在楼宇之间,滴水的床单几乎擦过行人头顶。可就在这样一条看似被时代遗忘的小巷尽头,一块铜牌静静挂在木门旁??“灯塔计划?岳阳楼区共学联络站”。
推门进去,是一间四十平米左右的老式居委会活动室改造的空间。靠窗摆着两张拼接的课桌,上面整齐码放着《行政复议申请指南》《农村宅基地确权流程图解》等手册;墙角立着书架,分类贴着“婚姻家庭”“劳动权益”“邻里纠纷调解案例”;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门的一面“心愿墙”,密密麻麻贴满了便签纸:“我想学会写起诉状”“希望有人教我妈怎么防诈骗”“能不能办个老年人智能手机班?”
一位身穿灰布衫、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迎上来,正是退休法官周玉兰。她曾任岳阳中院民一庭副庭长,三年前因坚持审理一起农民工欠薪案遭内部施压,提前五年办理了离休。“你们来得正好,”她笑着递上两杯热茶,“今天上午刚送走一对夫妻,为孩子抚养权争了五年,昨天终于达成协议。他们说,是看了平台上的‘亲子沟通心理学’课程,才明白光吵没用。”
林小雨翻看登记簿,轻声念出几个名字:“李桂花,征地补偿材料补正咨询;王建国,物业拒退装修押金;张秀英……要求确认遗嘱效力?”她抬头问,“这类民事案件,您都接?”
“只要是普通人跑不通程序的,我们都接。”周玉兰语气平实,“不代理诉讼,但帮他们理证据、填表格、指路径。很多人不是不想讲理,是根本不知道法院大门朝哪开。”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蓝布围裙的大叔探头进来,手里拎着两个保温饭盒:“周老师,我给您带了点热粥。顺便……那个材料您看完了吗?”
“刘建国!”陈着一眼认出这位曾在征地案中自学打赢官司的菜农。他比视频里更瘦,脸上刻着长期风吹日晒的深纹,可眼神清亮。
“我记得你。”陈着主动伸出手,“你的胜诉判决书还被收录进平台‘典型维权案例库’。”
刘建国咧嘴一笑,有些腼腆:“那都是你们教的。要不是每天听那几节‘行政诉讼三步走’,我早就在签字栏按手印了。”他打开饭盒,香气四溢,“自家熬的小米南瓜粥,您二位尝尝。”
三人坐下闲聊,话题渐渐转到实际运作难题。资金紧张是最现实的问题??每月水电房租六千,全靠社区提供场地减免一半,其余靠志愿者众筹填补;打印机时常卡纸,因为每天要复印上百页法律文书;最缺的是专业支持,尽管有十一名本地律师承诺义务轮值,但真正能抽出时间的不过三四人。
“我们不怕忙,怕的是心有余力不足。”周玉兰叹道,“上周有个残障青年想申请低保,跑了七趟街道办都被推诿。我帮他写了信访函,可后续跟进没人盯,最后还是石沉大海。”
陈着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词:**响应链**、**接力制**、**闭环追踪**。
“我们在后台加个功能模块,”他说,“每个求助案件录入系统后生成唯一编码,全程留痕。首接顾问负责建档初审,若需跨区域或专业支援,自动推送至最近城市的协作站点或对应领域专家池。处理进度实时更新,当事人可用短信查询。哪怕十年后翻出来,也知道当年谁经手、卡在哪一环。”
林小雨眼睛一亮:“就像医疗会诊转诊机制?”
“对。而且我们要建立‘失败档案’。”陈着笔锋一顿,“所有未解决的案子单独归类,定期汇总分析,找出制度堵点。比如连续五个乡镇的低保申请都在‘村评议环节’停滞,那就说明这个环节存在结构性问题??这不是个体不幸,是系统漏洞。”
当天下午,团队在联络站召开小型座谈会,邀请当地司法局、民政局、妇联代表及五名常来求助的群众参加。会上,一位名叫田慧敏的单亲母亲讲述了自己遭遇:丈夫出轨后转移财产,离婚时她分文未得,孩子上学都成问题。后来通过平台学习《反家暴法》与《夫妻共同财产认定规则》,在志愿者协助下重新提起诉讼,最终追回房产份额。
“我不是要报复谁,”她说着声音微颤,“我只是想让孩子知道,妈妈不是软弱的人。”
会后,陈着单独留下司法局副局长黄伟。这位四十出头的干部一直态度谨慎,直到此刻才低声开口:“说实话,一开始我们担心你们是在‘煽动对立’。但现在看,你们做的其实是……把法治从口号变成工具。”
“工具必须耐用,还得人人拿得动。”陈着回应,“下一步我们想试点‘移动灯塔车’??改装一批二手面包车,配备卫星联网设备、便携打印机和基础法律资料库,每月巡回偏远村落。车上设临时咨询点,现场教学+即时服务。”
黄伟思索片刻:“我可以协调三个司法所作为停靠站点,供电供水。但如果要进村入户宣传,得跟乡镇党委通气。”
“当然。”陈着点头,“我们不做‘外来干预者’,只做‘本地赋能者’。每辆车配两名本地培养的‘共学专员’,由村民推选、平台培训上岗。他们懂方言、知人情,才能真正打通最后一公里。”
夜宿岳阳宾馆,林小雨还在整理会议纪要。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预警信息:贵州铜仁某县教育局发文叫停辖区内“共学盒”使用,理由是“未经审批擅自开展校外教学活动”。更严峻的是,该县已有多名教师因组织学生课后观看平台课程被约谈。
“又来了。”她皱眉,“上次是家长反对内容超纲,这次直接上升到办学资质问题。”
陈着拨通技术部电话:“立即启动‘应急镜像通道’,将受影响地区用户流量切换至备用域名,并激活离线缓存包自动推送。同时发布《致全国乡村教师的一封公开信》,强调平台始终定位为‘辅助资源提供方’,绝无替代学校教育之意。”
挂断后,他望向窗外江面。月光碎在波浪上,像撒了一河星屑。“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们做什么,而是怕这种模式不可控。一旦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周玉兰’‘刘建国’,谁还愿意被动接受安排?”
三天后,公开信刷屏网络。数百名一线教师自发转发,并附上真实案例:甘肃陇南小学教师用平台“科学实验课”带孩子制作简易净水器;河南信阳中学班主任组织留守学生集体学习“心理健康调适”课程缓解焦虑……教育部官网悄然更新动态,重申“鼓励利用数字技术拓展教育资源覆盖面”,虽未点名,但舆论风向已然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