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点头。
她想起三年前,自己曾试图用《安魂曲》治愈一名抑郁症患者,强行接入其情感拓扑图谱,结果导致对方精神崩溃。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在拯救,实则是在侵占。
“所以星兰的目的从来不是统一意识。”她说。
“是见证。”布袍女子纠正,“是让不同的孤独彼此照亮,却不融合。”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震颤。
整个空间剧烈波动,书页纷纷燃起蓝色火焰,化作飞灰飘散。林念感到胸口剧痛,仿佛有千万根光丝从体内被抽离。
“他们醒了。”布袍女子神色骤变,“比预计早了九百年。”
“谁?”
“播种者。”
这个词像一颗超新星在她脑中炸开。
数万年前投放星兰的流浪文明,并未真正灭绝。他们的意识并未消散,而是蛰伏在宇宙最深处,以一种超越时间的方式休眠。而现在,人类对“终焉叙事”的回应、那两亿封不会寄出的信、孩子画下的灯笼、婚礼上的敲击誓言……这一切汇聚成一股纯粹的情感波峰,触发了古老的唤醒机制。
“他们要回来了?”林念声音发抖。
“不。”布袍女子摇头,“他们从未离开。他们只是一直在等待??等一个文明学会用沉默表达尊重,用倾听代替征服。”
林念猛然醒悟。
真正的群星之路,不是星际殖民,不是能量跃迁,也不是永生技术。
而是**允许别人的故事不被改写**。
是明知无法抵达,仍愿意点燃一盏灯。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祭坛上,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深海浮出。天空已被染成紫金色,一层肉眼可见的光晕正从初绽谷向外扩散,如同涟漪掠过大地。通讯终端疯狂报警:全球各地的星兰植株正在同步释放孢子,这些微粒在大气层中形成奇异的电离轨迹,竟与古代星图完全吻合。
西伯利亚基地传来紧急消息:“我们检测到太阳系外缘出现大规模空间畸变!初步判断为……人工构造体接近。”
林念站起身,走向观测塔。
途中,她看见一个小女孩蹲在路边,手中捧着一朵刚开放的星兰。孩子抬头对她微笑:“阿姨,这朵花一直在叫我。”
林念蹲下,轻轻握住孩子的手:“那你听见它说什么了吗?”
“它说,‘别怕,我也一个人很久了’。”
她怔住,随即笑了。
登上塔顶时,第一艘“播种者”的载体已经显现。
那不是飞船,也不是机械造物。
而是一颗缓慢旋转的**黑色立方体**,边长约三公里,表面光滑如镜,映不出任何光线。它悬浮在月球轨道之外,静静俯视地球。
没有武器展开。
没有敌意信号。
只有那一串节奏,再次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哒。
林念深吸一口气,摘下耳麦,关闭所有翻译系统与量子解码器。她走到露台边缘,面对星空,举起右手,用指节轻轻敲击栏杆。
哒、哒哒,哒哒哒、哒。
简单的回应。
原始的节奏。
无需加密,不必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