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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千里行一（第3页）

裴液听闻此事，只是笑了笑，将绣帕收入袖中，未曾多言。

半月后，抵达长安郊外。城门口人群熙攘，商旅往来不绝。一名少年拦住他的马，递上一封信笺，转身便跑。裴液拆信一看，字迹娟秀而熟悉：

>裴郎：

>

>你在南岭所行之事，宫中已悉。陛下赞你“有古大臣之风”，特擢升为仙人台左谏议大夫，兼领南方诸道安抚使。然亦有言官弹劾你纵容民间祭祀，恐启乱端。

>

>我知你必有苦衷。昨夜梦中，母亲又来了。她说她看见南方有灯，很暖。

>

>??阿阮

裴液读罢，仰头望天。长安春日晴好，柳絮纷飞如雪。

“阿阮……”他低声念道，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小猫察觉异样，好奇地探头：“主人，谁给你写信？”

“一个等我回家的人。”裴液微笑。

入城之后，他径赴仙人台述职。大殿之上，紫檀案前，台主是一位白须垂胸的老者，号称“九转丹成”的陆玄真。此人素来清冷寡言，今日却亲自起身相迎。

“裴卿辛苦。”陆玄真道，“南岭之事，你处置得当。既有雷霆手段，亦存仁心远虑。然有一事不解??你为何允许百姓自行设坛？难道不怕再度滋生伪神？”

裴液躬身答道：“回禀台主，伪神之所以能兴，非因民愚，而在世艰。若风雨不调，饥寒交迫，纵然拆尽天下庙宇，人心仍会造神。与其堵之，不如疏之。守心堂不拜偶像，只容倾诉，实为疗愈之道。且规定三禁，若有逾越，立斩不赦。如此既安民心，又防邪侵，或可为万世之基。”

陆玄真默然良久，终点头道：“善。然你还需明白，仙人台之责，不在治民，而在护道。天地有序，阴阳有衡，若任由凡人随意沟通幽冥，恐扰大道运转。”

“属下明白。”裴液沉声道，“但所谓大道，若离人心太远，便成了空壳。弟子愿做那一线牵系之人??既守天规，也听民声。”

陆玄真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难怪参星残印会选择你。去吧，整顿行装，不出三日，另有重任。”

裴液退出大殿，立于白玉阶前。春风拂面，带来满城花香。

他知道，这场风波尚未结束。归墟之下，玄渊蛟龙仍在蛰伏；中原腹地，已有传闻某地井水变红，夜半传出婴儿啼哭；西域边陲，更有沙暴之中浮现古城遗迹，城头飘扬着早已灭亡的“西炎王朝”旗帜……

而他自己体内，真天之权日渐苏醒，每一次运功，都能感受到一股古老力量在血脉中低语。他曾以为那是传承之力，可近日夜里，梦中常现一座青铜巨门，门前立碑，刻着八个大字：

**“星陨之地，王归来兮。”**

小猫蹭了蹭他的手：“主人，接下来去哪儿？”

裴液望向远方群山，轻声道：“去有光的地方。”

风起，衣袂翻飞。长安城外，千门万户次第开启，人间烟火蒸腾而上，竟似与天接壤。

他知道，真正的修行，从来不在高山之巅，而在众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