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邓琰残杀师门,叛逃而出,已经数十年没有音讯。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时间点上,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到邓琰。
“是不是有些遗憾,我竟然没有死。”邓琰神色似是有几分落寞,神情阴翳地擦去了自己指缝间的血痕。
“既然我还好好活着,不如就让二叔叔来替我……如何?”
长老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拔剑防备,但身体竟在那瞬间忽然不听使唤了一般,连手都抬不起半分。
剎那间,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无能为力的、来自死亡威胁的恐惧。
邓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而他的瞳孔也在一寸寸放大。
邓琰将一根银质的细针,缓慢地,甚至轻柔地插进了对方的太阳穴中。
长老宛如失去最后一丝支撑的提线木偶一般,瞬间倒在了地上。
向言望着天边已经略微亮起的颜色,嘴角一点点地勾起来。
湖边,夜色逐渐深了,来放灯的人也一波波散去,直到水面风开始泛起一股无可抑制的冷意,周遭也逐渐静默下来。
两个人依旧坐在湖边,看着那一龙一凤的对灯从视野中逐渐远去,最终在水天相接处凝结成一个看不清的细影。
程阙有些冷了,身体不自觉朝序沂的方向靠了靠。序沂将自己的外袍裹在对方身上,还极其细致地将领口掖好,露在外面一团雪白的绒毛。
不知是何时、是谁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两人开始一来一回地交谈起来。后来程阙有些累了,便只剩序沂一个人时不时讲着。
他说的是两人前世的事情,都是些极其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些程阙甚至都不记得了。
从程阙刚来到七门时候晚上蹬被子,到吃饭挑食,到晚上梦游到无字室边上,趴着窗户非要向里瞧……
程阙听着觉得很有意思,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忆起往昔只觉恍若隔世。
同时,他还有几分诧异。
本觉得前世序沂对他一向冷冰冰的,连个像样的正眼都没有,怎会将这些细到不能再细的小事记得这么清楚呢。
记得么清楚,又知不知道,自己曾那样炽烈地热爱过他呢。
从孩童时讲到青年时,而最后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最后程阙身死的那一部分。
仿佛它是什么要了命的魔咒,能将所有留存在表面上的余温悉数抹去。
程阙在不经意间抬头,本想问对方什么东西,目光却在抬起的瞬间骤然僵住了。
“序沂。”他轻声唤着,“你看东边,是不是起火了。”
只见东边一片火势延绵,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仿佛把江面都要烤化了。
“你先在原地莫动,我去看看。”序沂说着起身,白色身影从江面上掠过,向着远处飞过去。
大约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序沂终于验证了他的猜测:的确是起火了,而且是百年不遇的大火,恐并非自然事件,而是有人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