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满月那日,才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名字。
“炜烨焕烂,明曜日月。愿他此生光明灿烂,超诸日月。”裴峥看着怀中的婴孩,轻声道:“是为华光,裴华光。”
所以,她当时以为裴峥疯魔,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原因竟是因为戚令妤竟然丧心病狂到连名字都要抢。
戚令婕诞下的孩子才叫裴华光。
可她此刻多么希望,乌休棠并不是这位小皇子,他们长得相像完全是因为基因的相似性而已。
然而异象虽然消失,流言却如同瘟疫般快速传播开来,楼宿作为南越大祭司,在民间格外有威望。
他以“妖星隐伏于紫微之垣,国家更有他变,王身未足以当之”的言论蛊惑百姓,给这位刚刚满月的小皇子判了死刑。
百姓游街抗议。
裴峥看着戚令婕虚弱的脸色犹豫不决。
直到这片大陆下起了红色的血雨,南越的庄稼一夜之间枯萎,朝中非议四起,国本动荡。
师先雪再次见到戚令婕时,是在重新修葺的思子台,星河追踪仪在她身后闪着红光,师先雪看到她哭到红肿的眼睛以及摇摇欲坠的神态,怀中抱的,是如今南越唯一的,才刚刚满月的继承人。
见她身边并没有念娇的身影,师先雪指节轻轻扣在手臂上。
楼宿的气息像阵风似的落下,“在想什么。”
师先雪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没什么。”话落,她又忍不住抬头问楼宿,“我会死掉吗?”
“不会。如果你帮我的话,那么今日死掉的只有那个孩子。”
师先雪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帮他做什么,她安静了会,又重新打起精神问道:“他真如你所说的,是祸星吗?”
楼宿动动唇,正要说话,师先雪扯住他垂下去的衣摆,“骗我是狗。”
楼宿:…
戚令婕已经走上了追踪仪对面的祭台中央,有人穿着五彩斑斓的法衣在跳繁琐古怪的舞蹈,神秘空灵的歌声从几人口中吟唱,巫杖与牛神面具发出共鸣般的光丝,四足鼎里燃着红雨浇不灭的火。
楼宿在她身边坐下来,“他的确不是祸星,说实话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出生之时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魔主降世,就是—”
“是什么?”
楼宿眯了下眼睛,“没什么。”
师先雪负气偏过脸,她咬着下唇的肉沉默半晌,像是忍无可忍终于扭头斥问道:“可就算是魔主,他也并不是祝泽,只是最适合容纳魔骨,能将祝泽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的人,没有魔骨,他就只是南越皇子,异象之事也许只是凑巧,庄稼枯萎也许并非是他的原因,你为什么一定要添油加醋,赶尽杀绝。”
师先雪有着浓浓的危机感。
在她丢失混乱的时间内,楼宿一定是用星筭盘看到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以楼宿现在的能力能够驱使星筭盘到何等地步,毕竟根据每次测算的程度深浅都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她并不觉得,要压制魔骨的楼宿会有将未来事件事无巨细测算出来后仍旧安然无恙的能力。
可楼宿真的是乌休棠的师父,那岂非是自相矛盾,大费周章的设计他死,又暗中救下他,在民间将他养大。
要么狸猫换太子,省时省力,要么直接杀死他,如今的南越国没有人能够制衡楼宿,他完全可以做到。
师先雪想不通。
浑浑噩噩数日后,她发觉脑海深处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蓉蓉,你不该这样诘问我。”楼宿佯装无辜,他站起来,衣摆垂落,目光看向苍穹中旋涡的方向,“星筭盘指示所在,我必须要听得。”
师先雪脸色苍白的站起来。
思子台的门口出现念娇万念俱灰的脸,她瞳孔猛地一颤,下意识看向戚令婕怀中的孩子。
皇后娘娘她……
“蓉蓉,有人想要狸猫换太子,破坏祭祀仪式,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呢?”
看不见的透明丝线将念娇身体缠起来,用力抛向星河追踪仪。
“不如就用她的血来开启祭祀仪式吧。”
“不要!住手楼宿!是我做的全都是……”她尝试着要做点什么时,脑子突然嗡嗡作响,像是根紧绷的弦猛然间断裂掉,尖锐的嘶鸣声过后,充斥着愤怒的眼睛骤然间失去了所有情绪,她慢慢垂下眼睫,兔子般乖巧的跟在楼宿身后。
“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星筭盘不让我杀你,那么此刻,不若诛心。”
“等你回想起来今日种种,必定犹如万箭穿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