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朝明亮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恕难从命。”
公主本人好似看到抹熟悉的身影,如雏鸟般伸长脖子往人群的方向看,等看到那人正脸,又失望地收回目光,可是下一刻,她又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小雀似的飞跃而去。
宋青姝看着那道身影,忽然福至心灵:“小雪姓师,来自西梁。”
李扶朝怔住,也像是想起什么:“她说她被逼婚?”
要素碰巧的离谱,两人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往师先雪的方向看去。
“喂,你碰掉了我的包子,不赔给我就算了,连句道歉的话也不知道说?”师先雪怒发冲冠。
对面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身材高大,手臂甚至比师先雪的大腿还要粗,壮汉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掏出几枚铜板来扔给她:“不道歉。”
师先雪抓着包子怒道:“你打发叫花子呢,再说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像是缺这两枚铜板的人吗!”
壮汉没言语,只是掏出钱袋子来扔了几锭碎银子去,坚持道:“不道歉。”
师先雪抓狂,来回踱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别以为……”
壮汉干脆将钱袋子丢了过去,师先雪下意识接住掂了掂,感受到重量后愣住,又打开钱袋抻着脖子看了看。
下一刻,她满脸堆笑,左手包住右拳在空中拜了拜:“好说好说,想不到大哥您不仅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如此的讲道理。刚刚是我狭隘了,态度不好,大哥见谅。”
正要去帮忙的李扶朝:“……”
宋青姝:“我收回刚才的想法。”
李扶朝后退一步,点点头赞同道:“我也是。”
西梁与朝云不同,李姓为朝云国姓,但凡跟李沾边的都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西梁国内,师姓却是再寻常不过,而且听闻立秋之后,西梁国每日都是嫁娶良日。
两人将此事抛诸脑后,正午时刻,几人抵达城中客栈,将师先雪两人安顿好后,李扶朝便要动身回宫。
宋青姝轻声喊住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瞬,似是有事情要说,李扶朝便随着她出去了。
师先雪能躺着绝不坐着,她身子一歪陷入柔软的软衾中,很快便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日便是连绵不绝的秋雨,在第五日时,雨势渐大,地面浮起了层薄薄的白雾,驰风骋雨将师先雪困在了客栈内。
师先雪觉得自己像是块要腐烂发毛的咸鱼,强打起精神来去后院转了转。
朝云都城的五星级客栈主营自然是住宿业务,其菜式跟那些酒楼比却也不遑多让,菜式多又精致,小小一盘萝卜雕花就价值五十两白银。
师先雪听得一阵咂舌。
都城再往东走,越过蓬莱城便是有鲲与鲛人出没的重溟,是以海鲜之类的餐点也很常见。
听说为了保持口感新鲜,都是现杀现做,再以生腌入味,很受都城人欢迎。
但她总觉得腥味要大于鲜味,被店小二推荐时,还是保守地选择了大肘子。
但那股带着海水与血液的腥气经久不散,时时刻刻萦绕在师先雪周围,搞得师先雪有些反胃。
有目的地转悠了两日后,她终于发现咸腥味的来源。
客栈后院有一处上着铜锁的木门,师先雪蹑手蹑脚推开道缝隙,便能看到一座废弃的宅院,特意将地板砖全都起掉,挖深坑再灌入水源,就变成了一方专门豢养海族的水池,铁笼从天而降将整座水池牢牢罩住,海藻随着水波荡漾而涌动,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游玩嬉戏。
带她来的小黄狗朝她汪汪两声,钻入杂草丛生的墙角不见了踪影。
她拨开小腿高的蒿草,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处狭窄的狗洞。
秋日的阳光刺眼,师先雪被类似于鳞片的反光晃了下,钻洞的动作顿住。
小黄狗蹲守在狗洞一侧,黄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水池中央。
平静的水面在师先雪的注视下泛起波澜,然后一圈圈往外晕开,像是水底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在水底的东西即将探上来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小姐。”
一人一狗低着头挨训。
“师小姐,你是我们长乐居的贵客,这里以西以南您都可以随便逛,就是这落了锁的地方进不得。”年过半百的掌柜焦急地来回踱步,“今日是我赶来的及时,我要是没察觉放您进去了,那里面的海妖可会将您给撕碎的。”
“海妖?”师先雪抬起头,浅茶色瞳孔落下细碎的光芒,“我以为是鲛人。”
“哎呦,可不敢胡说。”见四下无人,掌柜的才开了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