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年龄各异,背景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曾在某一天,忽然听见一段陌生的歌声,然后做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梦见雪地里的灯,梦见焚书巷的火,梦见一个叫小禾的女孩对他们微笑。
林知遥站在讲台上,面前放着那本破旧绘本。
“你们都是被选中的人。”她说,“不是因为你们聪明,也不是因为你们强大。而是因为你们还记得爱的感觉。”
台下,十岁的男孩举起手:“老师,如果没人记得我怎么办?”
林知遥弯腰捡起一片随风飘进教室的忆莲花瓣,递给他:“那你就是第一个记住自己的人。从今天起,你来讲述你的故事。”
男孩接过花瓣,忽然怔住。他看见里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小男孩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战火中的医院。
他哭了。
“我想起来了……”他抽泣着说,“那是我爷爷。他在最后一班撤离列车上,把座位让给了别人……他自己没能走掉……”
全班寂静。
片刻后,一个女孩轻轻哼起《晚安曲》的第一个音符。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
歌声响起那一刻,校园中央的忆莲树猛然开花,花瓣纷飞如雨,每一片都映出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一位女教师在炸弹落下前扑向学生;一群工人用手挖开通往避难所的隧道;一对恋人隔着铁网交换日记本……
这些画面从未被记录,却一直活着。
***
阿宁依旧住在昆仑山的小木屋。
但他不再每日沉默。每天清晨,他会带着小禾去后山采露水,教她辨认哪些忆莲含有特定记忆包。中午,他们一起翻阅各地寄来的信物,尝试解读其中隐藏的信息。傍晚,则是固定的“唱歌时间”。
小禾进步极快。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每一次吟唱都能激活新的忆莲变异。更神奇的是,她能感知到某些记忆的情绪色彩??悲伤的呈暗红色,喜悦的泛金黄,愤怒的则如闪电般跳跃。
“你知道吗?”有一天,她忽然说,“我觉得我不是第一个叫小禾的人。我梦见她了。她穿着白裙子,站在雪地里对我笑。她说谢谢我替她活下去。”
阿宁没有否认。
他知道,记忆不仅仅是信息的存储。它是灵魂的涟漪,是爱的余温,是可以跨越生死的低语。
而“小禾”,早已不是一个名字。她是千万个愿意为他人点亮灯火的人的化身。
***
冬天再度来临。
这一年,全球新增忆莲种植区三百二十一处,共忆网络注册用户突破二十亿,联合国正式通过《记忆生态保护公约》,宣布所有自发性记忆复苏现象为“人类共同遗产”。
赤诚学院更名为“薪火学院”,成为全球记忆研究与传承中心。林知遥出任首任院长,并在开学典礼上宣布一项新课程:**《如何成为一个讲故事的人》**。
而在昆仑山,小禾种下了属于她的第一颗忆莲种子。
当她将泥土轻轻覆上时,阿宁蹲在一旁,轻声问:“你想让它记住谁?”
小女孩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让它记住妈妈,还有……那个梦里的姐姐。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们都很勇敢。”
风起了。
远处,一群候鸟掠过雪山,翅膀划破长空。
某一瞬,仿佛有歌声随风传来,遥远而清晰:
>“灯火照童衣,归来仍是你。
>纵使百年雪,不灭心中曲。”
没有人知道是谁在唱。
但每个人心里,都响起了同一个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