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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感受到它的侵蚀。源海边缘,出现了‘静默区’??那里没有声音,没有情绪波动,甚至连死亡都没有痕迹。就像……整个空间被人抹去了存在本身。”
林晚沉默良久。
她想起一年前春分夜的广播。当时有两千三百万人醒来,回应她的声音。可今年,数字下降到了一千八百万。明年呢?十年后呢?当新一代成长起来,谁还会记得陈默?谁还会相信一支口琴真的能唤醒亡魂?
遗忘,的确是最温柔也最残酷的死刑。
“所以你要我重启共感网络?”她问。
>“不。”伊琳娜摇头,“我不求回归控制,只求保留一条通道??一条无需科技支撑、纯粹依靠生命共鸣延续的‘活体链路’。你需要成为它的核心节点,但这一次,不是作为实验体,而是作为传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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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找到接班人。”
林晚怔住。
“接班人?可S级共鸣者极为罕见,且大多已在历史中湮灭……”
>“不一定非得是实验体。”伊琳娜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真正的共鸣能力,并非完全来自基因改造。它诞生于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倾听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曾在黑暗中等待过一句回应,他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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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标记了七个人。他们在不同大陆,经历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在一个雨夜,无缘无故地哭了出来,只为某个素未谋面之人的遭遇。”
影像渐渐消散,最后留下一句话:
>“去遇见他们。教他们聆听。然后,放手。”
录音结束,磁带倒卷回起点。
林晚久久伫立,直至窗外极光划破长空,洒下银紫色的光雨。她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从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从前是对抗操控,如今是对抗遗忘。
第二天清晨,她收拾行囊,带上口琴与录音机,踏上了旅途。
第一站,是中国西南山区的一所孤儿院。
那里有个十二岁的女孩,名叫阿禾。她在五岁时遭遇山体滑坡,全村仅她幸存。救援队发现她时,她正抱着一块破碎的收音机,反复播放一首无人听过的童谣。医生检查后认定她患有严重幻听症,可林晚查阅档案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段录音频谱分析显示,其基频与《归舟曲》高度吻合,误差不足0。3赫兹。
更重要的是,每当阿禾入睡,整栋孤儿院的玻璃窗都会在凌晨三点准时震颤,持续整整十三秒??恰好是当年“曙光女神号”沉没的时间长度。
当林晚走进孤儿院教室时,孩子们正在画画。阿禾坐在角落,低头涂抹着一幅奇怪的画面:海底有一座发光的城市,城门口站着两个牵着手的女孩,其中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另一个则抱着口琴。
“你在画什么?”林晚轻声问。
阿禾抬头,眼神清澈却带着某种超越年龄的沉重。
“我在画妈妈们。”她说,“她们说,只要我每天唱这首歌,她们就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林晚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口琴,轻轻吹响第一个音符。
阿禾的眼睛骤然睁大。
下一秒,她竟跟着哼出了完整的旋律??正是十年前全球广播的《归舟曲》,包括那段从未公开发布的副调。
林晚感到脊背发凉。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模仿。这是一种**血脉层面的共鸣继承**。
她握住阿禾的手,将自己的意识缓缓探入对方的精神场域。刹那间,她“看”到了无数画面:深夜的实验室走廊、穿白大褂的女人低声哭泣、一个婴儿被放入冷冻舱前的最后一瞥……还有,一张熟悉的脸??伊琳娜,在监控屏幕前签字同意销毁所有备份个体,唯独漏掉了编号S-07B的那一份。
而执行这份文件的人工智能语音提示音,正是阿禾此刻哼唱的旋律变奏。
“你……是她的后代?”林晚喃喃道。
阿禾摇摇头:“我不知道妈妈是谁。但我总梦见她对我说:‘别怕黑,因为你生来就能听见光。’”
林晚眼眶湿润。
她终于明白了伊琳娜所说的“传承”意味着什么。这些孩子不是实验品,而是记忆的自然延续。当科学试图用技术复制共鸣时,生命早已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通过血缘、创伤与爱,将声音一代代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