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艄公家里的小女儿。艄公拖家带口的逃难,一时间居然没人记起来,家里还有个女儿,在厨房里傻傻地做饭。
也是,一个女儿,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艄公不记得,艄公媳妇不记得,艄公的儿子们不记得,但周云讫记得。听到小船娘的尖叫声,周云讫没忍住,还是冲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船娘,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家里人都不惦记。
只是……
周云讫握住了尚方宝剑的剑柄:
……因为他也没人惦记。
他长在云秦皇城,也是个没人惦记的小孩,太监宫女望向他的眼神,敬畏背后都写着刻骨的冷漠。
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有可无的棋子,可有可无的小傀儡。
从来没人关心过,他是冷了还是热了,是病了还是饿了。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只要他老实待在宫里就好,只要他乖乖地重复太后的旨意就好。
什么九五至尊,他活得跟小船娘,有什么分别呢?
都是不被人惦记的可怜虫罢了!
所以周云讫要管,他偏要管这可怜虫,好像管了……就能证明什么一样。
证明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周云讫靠在舱壁上。先前他冲出厢房,正好撞上了一个蛇形妖怪,周云讫在仓皇之中拔出剑,被妖怪划了一剑的同时,他也斩下了那妖怪的头。
很好,周云讫捂着肩上的伤口,额上是冷汗,唇边是笑意,看来宫里禁军教头教他的,并不全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
“小公子。”
小船娘小声道,“我替你包扎吧,你流血了呢。”
周云讫冷嗤一声:“朕看着你就想吐。”
小船娘脸色一白,登时不说话了,眼睛里闪着泪花。
周云讫张了张嘴,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觉得,小船娘自己都这么害怕,还来关心他做什么呢?
不要那么虚伪行不行?
他已经受够了太监宫女那一套作派,明明心里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傀儡皇帝,却非要装出真心实意的奴才相来。
令人作呕。
只是小船娘这般泫然欲泣的眼神,又好像不是装出来的,周云讫有些犹豫,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对,他可是皇帝,怎么可能说错话?
周云讫冷下了神色,比起这个草民,他更关心外面的那个东西——
一具八俣远吕智,扭曲着黑青的蛇身,从甲板上游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少帝——因为他不“幼”了,所以改称“少”——周云讫就是在皇宫里关了太久,整个人与社会脱节,加上原生家庭一塌糊涂,成长环境又颇为诡异,心智逐渐扭曲。到底是不是他破坏的长城,还另有说法,并非洗白。
、说第二百一十一:暴风雨神社:帝释天
嘶嘶嘶——
有一具八俣远吕智,似乎是闻嗅到了活人的气息,黑青色的蛇身柔软而恶心地扭动着,鳞片相互摩擦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血迹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在甲板上拖曳出一路的吊诡印记。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