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长远的未来,为了政治生涯中的那点可笑的,显于人前的虚假清名,她是不该收的;为了眼前的贪婪,为了生命漫途中那点幼稚的,藏于人后的温慈亲爱,她是不舍推开的。
秦谨只好转开话题,绕过这条银锁,瞥开无用的情感纠结。
她迅速盯上了茶几上新鲜的水果,并找到了百试不爽的话题。
“您儿子多孝顺呀,家里清扫的这么干净,顾家,工作能力又强,”她勉力捧着老太太,“以后是个做局长的料子!”
“做什么呀,那是大官,做不做得到,都没关系。”她豁然笑着,“我不盼着他高官厚禄,我就是希望他,有个警察的样子,多替老百姓撑腰伸冤。”
这个几乎不怎么识字的老太太,笑吟吟地对面前这位可称得上是炙手可热的副处长说着话,语调苍老徐缓,慢吞绵长。
“宁可不做官,也不能不做人啊。”
对于陈泰来说,公安局长没有扯着一脸和善亲切的笑容,亲自将他送到停在市局正门口的加长林肯上,那就是他输了一筹,落了下风。
有了领导的帮忙和陈书婷在外支撑走动,陈泰眼下暂免牢狱之灾,靠着孙助理背锅洗脱罪名,但他身上的嫌疑色彩仍旧没有淡化,除了市局的政委,二位局长今日都没有出面,可知雇凶杀人未遂的事,仍旧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通身漆黑的宝马停在侧门甬道外,他特地吩咐了不许人接,也不准摆出节外生枝的排场,于是,今日的建工集团董事长就仿佛一个被强权欺辱,身负奇冤的病寡老头子。
程程见他这幅尊荣老态就觉得心烦。
装什么柔弱无辜呢?
放在往日,她绝不会生出这样不尊敬的情绪,也起不了骂人的心思,说不定还会一脸心疼地往上迎,扶着老人家上车,一路悉心照料。
但如今虽出了事,渐离了心,程程还是迎上去了。
她将自己的车堵在甬道出口,只留给陈泰两条路,要么指使司机前冲撞开她的车,要么让司机倒挡后退,撞进市局侧门。
就陈泰这把老骨头而言,前后都是死路。
“程程,”陈泰看起来有些恍惚疲乏,每说一个词,胸口都要往外呵一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程程站在车门外,只透过车窗,看着陈泰的脸,他不笑,她就想笑。
“董事长,这件事走到今日的地步,难道只责怪我一个人吗?”
陈泰不看她,手指在车门内鼓捣一阵,车窗从凹槽内冒了一点头,开始匀速上升。
程程伸手就把车窗边即将升起的窗户给按住了。
陈泰终于斜过脸,瞥了她一眼,他看着这位延迟叛逆期的董助,眼皮抽动两下,到底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