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林盯着她,一言不发,片刻后,骤然变了颜色,方才紧绷着的劲泄下来,微不可闻地浅叹了口气。
“你好自为之。”他又道,“建工集团的事情——”
黄翠翠见他停下话头,只得自己揣度着,接上后半句:“高家?”
“陈家。”
“您现在提起这个事,似乎有点晚了。”她挠挠头,为难道,“据说陈泰要缓和手下两员大将之间的关系,今日约着双方出去了。”
安长林正要开口,见眼侧靠过来一个影子,他本能地双臂离桌,向后倚去,对方拎着刚烧开的热水,略显生疏笨拙地端上两盏茶杯。
他提目一瞧,蓦然有些惊讶。
“李青?”
对方听到有人叫他,立刻憨笑一声,应道:“安局长,你好——”
“老默一个人在后厨,肯定忙不过来,雇个人帮忙嘛。”她解释着,顺带捧了一下安长林,“李青的案子难办,办狠了是警方与高家勾结欺负病人,办轻了是精神病有免死金牌放出来祸害正常人,还是多亏您执掌大局,办得合情合法。”
安长林不听她这些,他挣了挣皮衣的下摆,只关心李青的来由:“你什么时候找到他的?在哪碰到他的?”
“鸿筠酒店后头,每日凌晨,酒店统一垃圾分类,专车处理,我在那里遇到他的。”
安长林默然,哀悯地看了一眼李青的背影,却是到底没说什么。
他默不作声,她还要继续说:“那里离莽村挺远的,氏族聚居的村落,要不是活不下去了,没人愿意离群索居,何况,他又是这样的情况。”
李青在莽村的处境有别于以往,他不怎么受到明目张胆的欺辱,而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无视,这对他来讲其实算不得什么,本来就不受待见,无视总比辱骂戏耍强一些。
“在他们眼里,莽村就没李青这个人了,说话不理,办事不管,视而不见,那点低保够得上吃饭就不错,哪还顾得上吃药。”她肃然起敬,“他骨气硬得很,宁愿自己出来扒垃圾,也不肯去市局攀亲戚。”
与那位借着同姓同宗就去市局打卡捞儿子的李有田相比,李青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她总觉得安长林过来,不是吃饱了撑的找人闲聊,他那双眼睛一直在警惕地四处观察店里的装修和桌椅,里里外外地瞧,不知道想从中看出什么名堂。
“你家小姑娘呢?”安局长溜达一圈,坐回原位,随口问了一句。
她实在地答了:“瑶瑶?昨晚送勃北老家了,眼看着马上开学,我爸妈想孩子,送回去陪老人玩几天。”
“你们夫妻俩一起去的?”
黄翠翠搁置茶壶,眉间轻皱一瞬,立刻散开,道:“我爸妈不待见老默,所以要趁着接送孩子的机会多献殷勤……安局长想说什么,尽可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