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秋将藕夹嚼咽下,烫得直卷舌头:“爸,你是不是想我妈了?”
“我承认多少有点儿吧。”他低头揉着面粉团,目光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有些涣散,“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见了。”
林望秋愣了好一会儿,她原本只是调侃,没想到林庭丰居然说,他思念邵嫣。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离婚呢?”她眼里蓄了眼泪,垂着头,像小鹿在呜咽。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强烈的欢乐与不该有的冷清终于勾起她心里积压已久的思念与悲伤。
不该是这样的啊,他们应该和别的家庭一样,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一起吃团圆饭,一起看春晚,一起细数这一年的所得所失……
而不是只有他们父女二人在空荡的别墅里。
“殊殊,很多事情是人力无法决定的。人的感情永远充满变数,没人能说得准。”林庭丰轻轻擦掉林望秋眼角的眼泪,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眼里是无法释怀的浓愁。
“你还记得你外公吗?”
林望秋点点头。
不过她对外公的记忆很浅,因为六岁的时候外公就去世了。但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情,关于外公,关于邵嫣,关于林庭丰。
林庭丰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白手起家,在一穷二白的年纪,他和邵嫣在一起,靠邵嫣父亲的资助才有第一笔启动资金创业。
后来邵嫣和林庭丰离婚,林望秋听到过许多对林庭丰不利的声音。有人说他自始至终都是利用邵嫣,从来没有爱过她。更有甚者,说外公并不是病死的,而是……
类似这样的话自父母离婚后林望秋听过无数次,但她从来都不信。
哪怕林庭丰和邵嫣如今感情破裂以至离婚,但她坚信他们曾经是深爱过彼此的,甚至她觉得这份爱至今还在。
不然怎么会生下她和林清徐。
“我以前拼命赚钱,想证明给你外公看,我能给你妈好的生活。后来钱好像赚得够多了,你外公却去世了,你妈也去了英国。一瞬间我不明白自己赚钱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失去生活目标的同时却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赚钱还能做些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你妈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有时候回想当年,都不知道我们两个性格如此截然不同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或许正因为我们当初结合得太草率,在不了解彼此的情况下就贸然结婚,所以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不合适,也只能怆然离婚了。”
“殊殊,爸爸对不起你。当初你妈要走,我应该哄哄她将她留住的。我也,不想离婚啊。”
……
林望秋没有熬夜的习惯,除夕这天从来不守岁。吃完年夜饭跟林庭丰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春晚就熬不住回房睡了。
洗了澡钻进被窝里时她突然想起来,因为林清徐的捣乱,还是没能将那件事告诉邵嫣。
半夜林望秋被烟花声吵醒,漆黑的卧室被外面五彩绚丽的光照亮了些,好像那些欢声笑语也随着钻了进来。
林望秋摸到手机想看眼时间,还有一分钟就十二点了。
手机上跳跃着一条未读消息,她点进去,是林庭丰发来的。
床头柜上安静躺着一个很厚的红包。
林望秋没去看红包里有多少钱,将手机丢到一边,躺回床上。
闭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床上滚了几下,又“腾”地坐了起来。
她想给江待打个电话,可当手机握在手里时才忽然想起,好像认识这么久她都没有存江待的电话号码。
林望秋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紧绷的弦也在这一刻断掉。她用被子蒙住脸,抱膝看着窗外好像永不止息的烟花。
孤寂的夜里,她像失去母亲蜷缩起来寻求安全感的幼兽,只不过没有哀鸣。
一束橙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时,手边的手机响起音乐,在寂静的房间里闪烁着刺眼的光。
林望秋心里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个电话是江待打来的。
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青江的一个陌生号码。
“喂。”林望秋屏住呼吸。
“下楼。”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比实际声音多了几分不真切。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是不容抗拒的意味,他的声音清冽,像这个冬天一样,看似寒冷实则充满温情。
第三十九章:好运而至
林望秋连衣服都来不及找,套上那件又厚又保暖的玉桂狗珊瑚绒睡衣就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