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孩却一下子抿起唇,沉默好半天才说:“现在腻了。没意思。”
“噢。”晏明灼点点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下一次,我还能见到你吗?”男孩仰起脸,往晏明灼的方向悄悄靠近了点,小心翼翼牵住了他的手指。
“我不知道。”即便在毫无逻辑的梦里,晏明灼也没有骗小孩的打算,他认认真真回答:“我在做梦。我并不了解梦的由来。”
“我知道,醒来以后,你就会忘记我。”
接着,看不清脸的黑发男孩对他说了一句话,晏明灼莫名觉得很耳熟,仿佛听过无数遍。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男孩强调道,“就算你会忘记,我也要说。”
“你是个固执的小孩。”晏明灼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我向来如此。”男孩说,“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我不认识你。”晏明灼凝神想了许久。他的脑子里朦朦胧胧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你认识我。”男孩生气地扑进晏明灼的怀里,恨不得咬他一口,“你不能忘记我,阿灼!”
晏明灼的思维变得格外迟钝。像是一台机器卡住了链条与齿轮。
怀中的男孩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男人,看不清脸,却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黑发男人揽住了晏明灼,语气格外悲伤,却又透露着杀气腾腾的狠意。
晏明灼却没有在听他说话。
他的视线慢慢被男人颈侧的黑色花纹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个更加熟悉,也更加亲切的图案。他曾经见过。
他在哪见过呢……?
晏明灼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将图案记住。
——梦醒了。
这一次醒来,窗外大亮,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一晚上接连做了好几个梦的晏明灼茫然若失地直起身,静静地坐了好一会。
昨晚梦见了一些什么,他想不太起来。也许是入戏太深带来的某些后遗症吧。
晏明灼低头,扯出贴在心口的吊坠,托在掌心翻了翻。每当注视着黑色五芒星模样的吊坠时,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平和起来。
“早上好。”他对着吊坠自言自语道。
说完,晏明灼忽然望见了指尖无意沾染上的干涸颜料。他想起什么,走下床,快步来到业已完成的画布前。
画面上,是一副烟花图。
张牙舞爪的魔藤迎面扑来,如此恢弘,却只能作为烟花下拥吻的两人背景。
静止的艺术,攒动着一股莫名的张力,硬生生跳到人的面前,抓住人的心弦!
他撕毁了无数张不满意的画作,要追寻的感觉……此刻,正活生生地映入眼帘。
“老师,这算不算怎样给画面注入情绪了呢?”晏明灼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油画。
他忽然有种冲动!
他要回到中央王城去,去找那位曾经将一身技艺倾囊相授于他,最后却痛心疾首赶他离开的老画家。
去找一个答案。
注目良久,他安静地取来遮尘布,罩住画作。
晏明灼将露在外面的吊坠重新塞回衣服里,指尖触过吊坠,他的内心重新平静下来。
人设的切换,令“画家”离开了。
“真是个适合赶稿的好天气。”洗漱完,推开窗户,晏明灼侧身支在窗边,懒洋洋地眯起眼,沐浴在晨光里。
酒馆外的街道已经变得热闹起来,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身影。然而这些身影里,没有一个是晏明灼所认识的人。
现在是一月底,星期二,距他离开中央王城已有近两月。
这次出门,为的还是逃避编辑追杀,晏明灼匆忙从保险柜里随便抓了一叠通用货币,往提包内一塞就溜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