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看,家里只有他一人,若是有客来,恐怕连碗热茶都上不了。
要不……去聘一个不嫌弃他家小的下人来?
周自言添好柴火,接了两碗凉水转身坐下,“钟大人,陆大人,见笑了,家中没有热水,是学生之过,先用些凉水吧。”
幸好现在天气热,喝点凉的没什么,不然也太丢人了。
“不知两位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给你送银子的。”钟知县从怀中掏出一个样式简单的钱袋子,将袋中碎银倒到桌上,“你数数,这是朝廷赏你的十两银子。剩下的,便是从你领取秀才身份那天起,每个月该领的二两银子,加起来总共十六两。”
周自言扫了一眼桌上碎银,收好,“学生自当信任衙门,无需数了。”
“你这秀才……”钟知县心中受用周自言的信任,却还是笑着摇头。
陆明学把自己手边的木匣推给周自言,“这是学政大人给您……你的,他还留了一句话,嘱咐我一定告诉你。”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他就要当着钟知县的面,称呼周自言为‘您’了。
“……”钟知县瞥了陆明学一眼,表情怪异。
周夫子身份有古怪,他在岳南府就看出来了。
没想到这陆明学陆大人……好像也认识周夫子?
周自言没接匣子,他摸摸鼻尖,有些不敢直视还在场的钟知县。
他这层皮,算是在钟知县这里掉了。
就是不知道钟知县会是什么反应……
钟知县摇摇头,站起来背起手,“陆大人,你和周秀才继续聊,我去瞧瞧我那不成器的外孙子。”
这是看出来陆明学有话要对周自言说,特意避开。
钟知县这个反应,算是给足周自言尊重。
既然周自言不想说,那他就不听,不问。
若是周自言愿意说了,那他才会长出耳朵。
钟知县以心相交,那周自言自然不想辜负这份心意。
“钟大人,喝口凉水去去热气,免得待会着急上火。”周自言把水碗往钟知县面前推了推。
要钟知县喝口水,便是要他留在这,听陆明学说完。
钟知县捻须,瞬息间就明白周自言的意思,“好!好好好,那我先压压火气,省得被那小子气死。”
重新掀袍坐下,真的喝下半碗清凉压热的凉水。
陆明学只是一个传话的人,既然周自言不介意暴露,那他只要跟着周自言的意思做就行。
他脑子笨,旁的就不多管了!
陆明学打开木匣,里面只是一道窄窄短短的竹片手板。
这是大庆官员上朝时,人人都会拿的朝笏,又称笏板。
不过放在这里的,是缩小版。
四品以上拿象牙笏板,五品以下为木质笏板。
周自言一看木匣里装的东西,登时气笑,“孔瑞明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以前也是一步步把木笏换成牙笏。
小老头给他一个竹片笏,意思是让他老实待在这个品级?还是希望他永远只能持木笏。
孔瑞明以为这样能羞辱到他吗?
可笑,他现在可是连拿木笏的资格都没有!
一介白身的周秀才,啥也不怕!
陆明学以拳抵唇,别别扭扭地复述出学政大人的话,“学政大人一定要下官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周秀才,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