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水衣便发起了高烧。
不仅人一直昏迷不醒,还总是说些胡话。
水父见喂了几幅药却没效果后,便怀疑儿子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遂即便托人去?隔壁村请神?公来看。
神?公被请来后,先是掰开水衣的双眼,看了下眼底。
接着又接连看了他的十根手?指与脚趾。
最?后去?让水父找一颗鸡蛋来。
水父在一个破旧的瓦罐里,掏出了家中唯有的一颗鸡蛋。
这还是那次水衣伤了腿,用姜轻霄给?的钱买来的。
原本他打算留着到儿子生辰的时候再?煮给?他吃的,眼下却不得不拿了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神?公接过水父手?中的鸡蛋,边念着咒语边将鸡蛋从?上到下,从?前往后地在水衣身上滚了一圈。
最?后,将鸡蛋磕开,打进了碗中。
看到碗中蛋黄上浮现的图案,神?公皱起了眉。
抬头看向面前忧心忡忡的水父,缓缓说道:“你儿子这是得罪了蛇妖,被它给?报复了啊。”
闻言,面前的男人一僵,随即红了眼,焦急地说道:“那怎么办啊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家水衣,求求了。”
说着,便朝神?公跪了下来。
神?公与他有几分交情,随即扶住了水父的手?臂,宽慰道:“其实也没多难办,这条赤练蛇道行不深,买些好酒好肉到山上,再?好好地给?人家赔礼道歉,也就没事了。”
“不过”
他说着,皱起了眉,看着蛋黄上那条红黑相?间?的小花蛇,叹了口气对着水父言道:“不过蛇这类妖物,报复心极重,能?避开就别轻易招惹。”
“依我看,这几日?你家孩子需得吃点苦头。”
听闻此事有办法可?以解决,水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将神?公客客气气地给?送走了。
回?到屋中,水父看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儿子,苍老的面上满是疲惫,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从?炕底中扒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小木盒。
小心翼翼地打开后,看着里面满满的一盒铜钱,咬了咬牙后又合上了。
那是他辛苦为水衣攒下的嫁妆,无论如何是不能?动的。
水父拖着阵阵发疼的右腿,又来到了炕的另一边,拿出了被一团破布包裹着的物什。
待一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一只黯淡发黑的银镯。
是水母生前,打来送给?他的。
也是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水父伸出粗糙的手?指,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着那只银镯,浑浊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他强忍着心酸的哭声,怕惊醒炕上的儿子。
待哭够之后,水父才颤巍巍地站起,将银镯装进了自己的里衣,又系紧了胸前的盘扣后,转身出了门。
可?纵使按照神?公说的,水父上山又是好酒好肉地招待,又是磕头赔礼认错后,水衣也过了四五日?才好。
那段时间?里,少年?白?日?昏迷不醒,夜晚便开始折腾起水父来。
猩红着一双眼睛,流着涎水大吼大叫不说,还总是什么衣服也不穿,在地上如蛇一般扭动爬行。
口中发着嘶嘶嘶的声音。
将水父吓得不轻,可?又不敢声张,怕周围人闯进来看到他这样后,毁了儿子的名声。
只能?一边阻止着他跑出屋子,一边不断哀嚎着哭自己命苦。
直到第五日?,水衣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少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时,一下便瞧见了身侧面容憔悴、头发花白?的父亲。
他出声喊了句‘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