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再不迟疑,发?动车辆。
此刻,应许心内只有顾青竹,甚至忘记问询系统突然好心的理由。
车辆在公路上疾驰奔向远方。
灯光昏黄,一切仿若都在此刻定格。
直到刹停声猛然响起,飞溅起泥水无数,方才打破这种?近乎死寂的局面?。
耳边是尖锐的鸣笛声,顾青竹头已经痛了好一会,酒精早在看见那只猫时被挥发?,她此刻别样的情形。
可越是清醒,她才越觉得恶心。
强烈的呕吐欲再次席上喉颈,可在上车前,身体反应早已让顾青竹将胃中?食物吐的干净,此刻流出的,无非是嘴唇上破裂的皮肤组织与血水。
覆在方向盘上的掌心颤抖,在灯下几欲透明,顾青竹指尖触碰在太阳穴,痛楚的合上眼,想借此让自己轻松一些?。
可大脑却被像被某种?尖锐利器剖开一样,搅匀她的思?绪,让她一刻也不能安宁。
窗外空旷一片,天色宛若被泼倒的色盘,经由雨水混合,变成?肮脏的蓝。
顾青竹也忘记她是怎样睡着的,或许是精神太过疲惫,彻底崩溃,亦或者是她终于?找到某块利器,让自己失血过多,不得不陷入昏厥——
她只知道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被拖入了梦境。
空无一人的旷野里,只有随风不断摆动的麦浪与枯草。天地一色,顾青竹的身体在不断的跑,像是被什么恐惧的事?物追逐。但当她回头看去时,身后却空无一物,甚至没有她的影子。
前方,列车的鸣笛声响起,顾青竹悚然抬头,却已经来不及躲避。
她没有“飞”的待遇。
就像那只猫一样,被车轮轻松的碾过身体,却又比它更惨烈几分,血水喷涌而出,雾气一般散在了站台。
她的灵魂漂浮在列车上,看见了那只猫慢慢接近了尸体。它的白手套被血染红,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与这道轻叫一同?响起的,还?有柔和?缱绻的曲调。
那曾是顾青竹最喜欢的音乐,原因?格外的“肤浅”。许应喜欢,她便也跟着迷恋。
她从未想过原因?,只是理所当然的喜欢对方热爱的一切。但顾青竹清楚原因?,因?为她喜欢许应,更喜欢与许应一起的过去。
那是顾青竹最轻松的几年,是无论什么时候回忆,都会让她感到温馨放松的“过去”。
直到现在,直到重新回忆起那一幕,顾青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将它与“幸福”这一词汇关联在一起。
她的快乐建立在尸体上。
而在此刻,顾青竹分不清那具尸体是猫亦或自己。
车窗开着半条缝隙,雨水飘飞着落入车内,早已打湿顾青竹的一片衣襟。女人分明是冷的,却毫无所觉一样,机械性的重复着干呕的动作。
她的双眼朦胧,泛着无止尽的水意,像条溺死的鱼,即将死在这逼仄的空间里。
alpha站在车外,静静注视这一幕。
在应许眼中?,顾青竹对待“生命”极其冷漠,甚至到了冷血的地步。过于?无情,才会那样毫无顾忌的轻蔑生命。
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以至于?顾青竹出院后的所有转变,也被应许当作“恐惧”的后遗症。
——因?为亲自体验过,所以顾青竹不敢再那样傲慢,并为此小小的生出几分愧疚。
直到此刻,应许才意识到,那或许不是傲慢,只是一种?理所应当。
因?为omega尝试过太多次“死亡”,她早就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麻木了。
“笃笃”的轻声响起时,顾青竹没有反应。
她甚至以为那是幻听,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那是有规律而不停息的。
宛若某种?意识复苏的前兆,顾青竹这才发?现,铃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屏幕已经亮着,她看清了上面?的字体,并非来电,并非恐惧的名字。
只有两个?简单的字:应许
顾青竹终于?想起,这是她在alpha走后随手定下的闹铃。目的,似乎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时间。
不要忘记还?有人在等她。
顾青竹静默着,像是个?重新与身体联系,开始慢慢恢复意识的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