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手还未伸来,指尖轻点茶碗,轻如羽毛般的触动此刻却如同泄出的洪水般将人击垮。滚烫的热茶翻了出来,碎裂的声响刺痛着神经,宫人一拥而上,环绕着、嘈杂着。
“……娘娘可有烫到?”
“侧妃娘娘定不是有意的,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啊呀,这可是陛下御赐的青花黄陶茶具,茶碗如今碎了,便缺了一只,陛下日后问起可如何是好!”
“……”
姜馥莹跪坐于地,听着宫人们做戏,指尖的滚烫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好像都听不太清众人的声音,嘈杂的声线被脑中那层薄雾隔绝在外,什么都不甚清晰。
她扬起头,看着端坐于上丝毫不乱的贵妃无悲无喜地瞧着她,忽然就觉得,很疲惫。
恍惚中,她听见贵妃淡漠的声音。
“公主许是在宫外待久了,日后在宫中可要好好学学规矩。”
“——大人!”
门轰然打开。
祁长渊猛然转身,短刀飞出,深深扎入门框。
眸中戾气几乎能杀死人。
“谁准你进来的?”
来报的黑骑卫都要被他的眼神骇到腿软跪下,但还是扬起手中传信。
“陛下、陛下有旨……”
祁长渊回首,目光落在徐清越的面颊。
男人也缓缓睁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第50章第50章
“世子……”无忧无尘二人跟在身后,面露难色:“世子,这信不能写啊!”
祁长渊快步步入书房,眼看就要提起笔,听到二人这话,气笑了。
“我为大秦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可曾说过什么?如今我的人被蛊虫折磨生不如死,却连报仇都不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身上的疤痕犹在,那样多次,满身的血腥味浓重到洗不干净。他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可陛下一道旨意要他“放过”。
陛下要他留徐清越一命,这是要保他。
“如今连折子也写不得了么?”
他嗤笑:“我倒想知晓,是怎样的条件,能让陛下动心,我祁家又能否给的起。”
“世子!”
无忧无尘乃是自小跟着祁长渊的,这么多年,也知晓自家主子的秉性。
他们或许不如黑骑卫本事高强,却更能体察祁长渊的心意。
“陛下定有更多考量,”无尘道:“世子,国事为先……”
“我为大秦做的,哪一件不是国事?”
祁长渊闭上双眼,声音轻轻颤抖:“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阴私也处理了不少。只是不想我得来的,会是今日局面!”
这些时日以来的所有压力都堆积在了他的肩头。除了与姜馥莹在一起的时光,他半点也无法松懈。
京中的势力疯狂地伸出爪牙打探徐州,徐州的各家势力也人人自危,只怕祸及自家,人心惶惶。他顶着各方压力扫清障碍,不想最后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姜馥莹跪得端正,面色却苍白。
手上的烫伤包裹着,看不到曾经玉白的肌肤,可怖的绷带一圈圈缠绕其上,淡黄色的药粉渗出来,越发觉得丑陋。
过了快半月,手上的伤好了些许,却因为皮肤娇嫩久久未见好转。虽说如此,规矩却是一日不落地在学。
尚仪局女官张氏拿着戒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肃拜,便要屈膝跪地,垂首不至于地而头微俯。娘娘动作学得快,却不标准,多做几次便好。”
茯苓看不下去:“张尚仪,我家娘娘动作有何问题,重复做了许多次了,敢问还要做几次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