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袖间的匕首扔在姜馥莹身前,发出清脆的声响,银白的刀尖在她足尖不过一寸,“自尽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能表忠心,也能不让殿下为难,你说呢?”
“本就是将死之人,北凉灭了,你以为你还能苟活么?”韩文霁没了在祁长渊面前的娇怯,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姜馥莹不想几人竟然能当场发难,仓皇之下竟又觉得左肩剧痛,后退时不知碰到了什么,身子一歪坐倒在地。
“殿下呢,我要见殿下,你们几人凭什么替殿下做决定!”
她撞到了桌角,后腰一片生疼。她能清楚看到韩家兄妹对她的轻蔑,还有王若樱一人独身站在韩文霁身后,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事关两国邦交,你们不可擅自妄为!”
她颤抖着双手,强撑着摸到了那把匕首,双手紧紧抓住了刀兵,护在自己身前。
“怕什么,我爹打了你们北凉一回,就能打第二回。”
韩文霖还在向前,见她无法抵抗的模样,笑了出声。
“姿色倒是不错,虽是蛮女,倒也有些颜色,就是太薄命——”
姜馥莹慌乱向后挪动着,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脱身的时机。手上的刀尖对准了向她走来的人,无力但又胡乱地挥舞着。
“你别过来,别过来,我要见殿下!”
“殿下不会见你的,”韩文霖叹气,嘲笑她的愚蠢和负隅顽抗,“你早就被他厌弃了。”
他笑开,身后的仆从一个个得了指令,无声接近。
姜馥莹被众人环绕,雪白的狐裘在地上摩擦染黑,几尽窒息。
她不想死,不想就这样狼狈地被这些人围绕着就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她还没能去寺里祭拜阿娘,还没有——和祁长渊说她想说的话。
耳边传来隐隐的哀嚎声,像是茯苓在外面也受了欺负,姜馥莹咬牙,忍着身上的剧痛用那仅有的利刃护住自己,割破了几个仆从的衣袖,几人吃痛,见她会反击,紧紧环绕着的圈子露出了空隙。
姜馥莹想要逃,却被人从身后抓住了脚腕,匕首脱手掉落于地,“啊——”
舌尖在混乱中被咬破,满口的血腥味,挣扎带出的泪花粘湿了眼角,鼻腔感受着湿冷的空气而无法呼吸。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姜馥莹不甘心,但挣扎不动,看着匕首又一次被塞回她的手中,强压着手臂,将刀尖对准了她的脖颈。
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冰冷的光,即将降临在少女细弱的颈间。
直到大门再一次打开。
“——住手!”
入夜,姜馥莹才进了宫。
小顺子在安福殿候着,一见她便把什么事都吐出来了。
她这才知道,祁长渊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代价是在皇帝寝宫前再一次自请领了鞭刑。
“公子说,这叫负荆请罪。”
姜馥莹脑袋有些发懵,听见小顺子的话,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伤……重吗?”
喉咙发紧,脑袋里好像有一层浓重的雾让她无力思考。阿娘的去世已经叫她精疲力尽,心力不足,此时说话都觉得艰难。
小顺子表情夸张:“那可不,宫里行刑之人都是老手,一鞭下去那叫一个血肉纷飞……娘子可要好好心疼郎君。”
姜馥莹脸色白了又白,好像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寒战。
“这么严重?”
祁长渊……又一次受了鞭刑?
所以方才她闻到的血腥味不是幻觉,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他带着伤,穿着那般沉重的甲胄,从南苑到京城满城搜寻,就是为了寻她?
小顺子终于察觉不对,发现姜馥莹的脸色不像从前那样平和,赶紧正色道:“娘子别害怕,是奴才夸大,没有如此严重的。”
姜馥莹掐着手指,定了定心神,这才道:“你好好说,莫要虚言诳瞒。”
小顺子“欸欸”点头,赶紧如实道来。
与上次不同的是,原本三十六道鞭刑,此次才堪堪九鞭就让陛下心疼不已,躺在床上老泪纵横地叫停了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