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年来,旧伤新伤反复叠加,在身上从未好过,甚至有几处都是致命伤。若不是他命大,此时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宫中的御医要他静养,起码半年不得擅动。仍旧是漂亮的银杯,杯中盛着一如既往清亮的,带着甜香酒香的液体。姜馥莹直觉不好,频频摇着头。
不要、不要……自幼的教养告诉她,人必须要救,她行于世间若要坦坦荡荡为人,总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如同徐清越说再重来他也会这么做一样,她若是回到了当初,也一样会义无反顾地救下他。
常人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会害怕,却不会就此袖手旁观。
姜馥莹下车,看着阿姝:“若是真的,我自然要救人一命。若是假的,世间少了一个病人也是好的。再者你武功高强,实在不成……咱们跑还不行吗?”
阿姝笑开,跳下车。
“我护着娘子,谅旁人也不敢做什么。”
姜馥莹带着水壶,走近去瞧。
那位面容姣好的娘子早便发现了他们,眸光闪动,看见她来,几乎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这位娘子……”她小心开口,见姜馥莹已然熟稔蹲下,查看着昏迷娘子的状态:“娘子会医术?”
“醒了,”姜馥莹注意到那昏迷之人有了反应,眼皮轻颤,瞬间忘了当时的话题,“茯苓娘子,你醒了?”
众人围绕着茯苓,未曾注意到身后骑马仓促赶来的人影。
“水,娘子,水来了,”那女声扬声,原是干练利落的声音,却在下一刻染上了些柔:“……阿姝?”
阿姝警觉转身,面上表情倏地凝在策马的身影上。
“阿姐……!?”-
岁序更替,驰隙流年。
兴和八年四月,春意正盛,都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但京中自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快到京城的客栈中,阿姝气喘吁吁地抱着料子,打开了客房的门。
“姜娘子,”她哀声道:“真的是最后一批了,若娘子还不满意,咱们就要迟了给小太子的生辰礼……”
“拿快来我看看。”
姜馥莹从她手中接过,平稳地放在桌面上。
“虽说太子生辰礼的确是举国欢庆的大事,但娘子这礼挑得也太久了些,”阿姝叹道:“我真是跑断腿了。”
“辛苦你啦……”姜馥莹口中安慰,眼睛却放在她寻来的木料上。
徐清越垂眸,扯开她口中布条,一手掐住了她的下颌。
“你安静些,阿莹。”
他声音沉沉:“平日里,不是最乖巧柔顺了么?安静些乖乖喝下,也少吃些苦。”
“……我怎么舍得让你吃苦,”他低声安抚:“喝吧。”
酒杯被他送入了女子唇边,冰凉的酒液染上温热的唇瓣。
姜馥莹摇着头,牙关紧闭,唇角抿得死紧,眸中满是惊慌与恐惧。
徐清越冷着眉眼,不见平日温情。指尖在她下颌一掐,紧闭的唇瓣被迫张开,酒液顺势灌了进去。
脸颊被掐得微微带着红,徐清越敛眸为她轻柔,淡声说了句抱歉。
姜馥莹满眼是泪,剧烈咳嗽,想要将方才喝下的酒液都吐出来,她唇角还有着些残留的液体,哑着嗓子:“你、你喂我喝了什么?”
“徐清越!”
徐清越指尖轻颤,安抚着轻揉着她的发丝,将布条塞了回去。
“是我想错了,”他道:“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你的冷眼,谁知就连你这样连名带姓地呼唤,我都不愿听。”
“还是唤我五郎,更好。”
他转过身,用一早准备好的热水细细擦洗了手,又拧了帕子为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与酒液。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夜,等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