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来香大抵不知道他未来收了一个徒弟,在教导徒弟上与他父亲一样,一向宠让。
每当金来香布置何作业给千墨离时,千墨离便似小时候的金来香那样撒娇的讨价还价,一口一个“师尊,徒儿不想做嘛”,“师尊,再给徒儿六天时间呀”,“师尊,这个好难,徒儿不想做啦”云云。
这时候的金来香也总会无奈摇头,宠让答应,徒儿不想做,他也不能拿自家徒儿怎么样,徒儿今日不想做,那便等到徒儿想做时再做吧。
这样的心理被千墨离拿捏得死死的,而当时的千墨离只当是金来香好欺负,现在的他才知那都是师尊对他的爱罢了。
千墨离一想到这些,眼眶红了,便更想师尊了。
他看到金尘玄老在看着活泼无忧无虑的金来香时,默默擦去眼泪,或许金尘玄老此刻也在想念自己的妻子。
金尘玄老眼神满是疼惜,见着金来香在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读着,笑道:“来香,你在看什么?”
金来香举起书道:“是记载爹爹事迹的书,上面都在夸爹爹哎,爹爹好厉害,炼出的法器帮助了好多人,还斩除了许多邪魔,我也想像爹爹那样。”
“像爹爹那样为天下、为苍生、为百姓吗?”
“嗯嗯!”金来香憧憬着,抬起小手轻拍胸膛,“让我也成为爹爹这那样样厉害的炼器师,为百姓造福。”
“可是爹爹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哎?”
金尘玄老接下来的话,正是深刻影响了金来香未来的人生道路。
“如果你变成爹爹那样的人,就会失去很多东西。比如,爱与快乐,和家人,和自己。”
“哦……”金来香似懂非懂,却还是坚持己见,“可是爹爹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难道不应该像爹爹这样做大英雄、大豪杰吗?”
金来香说的很激动,似乎已经看见自己未来也能像爹爹那样威风凛凛。
金尘玄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可我更希望你能永远都快乐幸福。”
金来香不解:“爹爹现在不快乐幸福吗?”
“我这一生,快乐也有,幸福也有,可更多是责任带来的痛苦,这是我为自己上的枷锁,爹爹的父母也是这样的人,你的娘亲也是这样的人。”金尘玄老苦涩笑了,“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挑起苍生的责任,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为苍生牺牲自己,谁都可以做英雄,为什么一定是你呢?少一个你天下还能毁灭不成?”
金尘玄老揉了揉金来香脑袋:“来香啊,有时人要自私点,不要考虑太多东西,要为自己而活着。”
“为自己而活……”金来香若有所悟,忽然眼睛红了,他低下头小声道。
“爹爹没有为自己而活,所以失去了娘亲,一直悔恨,娘亲则失去了生命,也失去了与我们在一起的生活。”
金尘玄老身体颤抖,喉咙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金来香抬起头,眼角湿润,但仍然强忍着泪水:“爹爹放心,我会为自己而活着,我也会守护住我想守护的人。”
“为自己而活。”千墨离喃喃着,这或许正是他与金来香互相吸引的原因。
周围旋转,都成云烟散去。
十七岁的金来香坐在树下石凳,提起沾满墨迹的笔尖在纸上写着什么,这时的师尊已穿上了金衣,编起了辫子,卷发垂至腰间,用金发带一绺绺系起,精心打扮着发丝,上面还缀着黄色的小花。
雪白面容旁几缕乌发落下,遮挡眼帘,他便伸出手拨开发丝,将其别到耳后,露出莹润饱满的耳廓。
千墨离站在树后,看着师尊低首认真专注的模样,眼神里透出温柔。
“爹,我好了。”金来香搁下笔抬起头,把纸推给坐在一旁的金尘玄老。
金尘玄老看罢,点点头:“嗯,法器之术你已烂熟于心,倒背如流,明日起我便教你如何炼制自己的器品。你记着爹告诫你的,炼器实则炼心,万不可碰这活人。”
金来香唇瓣抿起:“我记着。”
金尘玄老温笑道:“今日功课已毕,剩下的时间便交由你安排。前两月栽下的白萝卜长成,你若闲来无事,便摘些回来吧。”
金来香闻言欢喜应下,去屋里拿出小篮子,又推门跑出来,卷发如波浪飘跃,发带被风吹乱,他却无心理睬,眼睛明亮灿灿:“爹,我去了。”
金来香脚步轻盈,走在林荫小路上,清风拂过,青葱欲滴的绿意更衬得那金裳如仙人般。
千墨离靠着树干,静默望着师尊,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爱慕与痴迷,心道:师尊现在是长大了,这么说师尊一直都是生活在鎏香岛。
忽动了坏心思,那禁忌里只说不能搭话,又没说不能靠近,于是悄悄跟上金来香。
路过溪边,金来香把小篮子放在地上,借着湖光整理发丝,美滋滋欣赏一番,忽地看到水面倒影,有个人出现在他身后,正朝他靠近。
“谁?”
金来香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却撞见一个陌生的面孔,那人脸庞挨得他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灼热鼻息扑洒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