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城里的百姓已经有些人心惶惶,不少百姓甚至是官员趁着防守的空隙想要偷偷出城。
这夜里,萧迟砚与谢明及一众将领商议,想要在天亮时一鼓作气将定王斩杀,虽然可能会有些难,但若分批接上,总好过现在推磨似的打下去。
林尽却不大赞同这样的打法,他前些日子伤了腿,只能远远指着布局图道:“现在定王被内外围攻,没必要与他拼死一战,就算是闭城,等到临近州府的人将敌患清除,定王便被耗干了。”
谢明反驳道:“虽说粮草充足,但是耗下去的话让百姓怎么想?他们现在本来就每日担惊受怕,若是闭城,他们或许以为我们要输了,这样并不妥当。”
萧迟砚皱眉将布局图上护城河的前方用笔点了点,在众人的争议声中启唇道:“谢明说的没错,现在已经开始有百姓挖掘地道想要出城,若是再不快些结束,他们如果出去,只会徒增伤亡。”
他的话使明日的打法有了定论,在讨论完之后,在屋外的一并士兵偷偷潜了出去。
“这么快就要结束吗?”比起外边的动荡,城王府里却是一派祥和,得到消息时,诚王正在听戏,他睁开眼来,仿佛是觉得有些无聊,“让楚怀安打赢吗?”
萧迟砚还没到府门口,就被沈氏请到了院里。
沈氏手里的帕子被拧成了麻花,难得见到尊贵雍容的郡主娘娘有这么将情绪完全显露的时候。
等到萧迟砚进来,沈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让你去和陶琅喝茶,你怎么给人喝着喝着喝到东宫去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是不是活够了你让相府的女儿到东宫去?”
她在乎的不是陶琅能不能做自己的儿媳,而是担忧儿子这一举动会让皇上误以为萧家站队太子党。
萧迟砚私底下的事情她不管,这是她作为母亲能给儿子的最后一丝宽容,但是事情捅到了明面上,相关联的不仅有萧家,还有长公主,甚至还有陈家。
其实今日赴约之前萧迟砚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若纵观全局,最好的结果是他和陶琅成亲。
但是私心而言,他不愿。
楚怀安的处境尴尬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让陶琅嫁给他,无异于是逼着老丞相站队。
只要楚怀安的太子之位稳定一日,相府就相安无事一日,事已至此,就算太子之位不稳,老丞相也要拼尽全力拥护楚怀安继位。
就算查出今日之事是陶琅蓄意为之,只要萧迟砚起了私心,事情的结果无论如何都是坏的。
沈氏气坏了,见这个逆子一言不发,险些气晕过去,“我是真不明白你了,罢了,我去见你外祖母。”
话落,沈氏匆匆去了长公主府上,而萧迟砚则准备去寻顾怜。
行至长廊,他被萧静瑗拦住。
萧静瑗的消息还没那么灵通,不知晓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只听说兄长去与陶琅喝茶,此时笑问道:“阿兄,现在去哪儿?下午的茶好不好喝?”
萧迟砚看了她一眼,“你前日中午把王齐踹进湖里的事情要我告诉母亲吗?”
萧静瑗一惊,不敢再烦他,立马跑远了。
萧迟砚看了一眼月色,从后门出去了。
东宫。
叶皇后方从养心殿侍奉完,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药味,见到儿子时,她面上的愁绪几乎要凝成实质。
楚怀安跪到叶皇后身边,低声道:“母后。”
心中只能告诉自己,没事,怀孩子了都是这样,娇气些,癖好怪一些而已。
沈氏的确是被气了个够呛,“你们两人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去再商量!”
顾怜猜到沈氏会来,或早或晚的事情而已。
在马车上,她显然心情好了些,拿了个酸杏在手中吃,萧迟砚不知想着什么,并不说话,只望着窗外。
他其实不愿同顾怜一起算计自己的母亲,但顾钰的事情又的的确确有沈氏的手笔,两边他都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正想着,一块酥苹果递到了他的嘴边,萧迟砚张嘴咬了一口,然后摸了摸顾怜的脸颊,对她笑了笑。
顾怜环住他的腰,等到马车停下,才深吸了一口气下去。
三人来到侧厅,沈氏盯着顾怜的肚子,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又见她红着眼眶的模样,本来在马车上憋了一肚子的苛责的话全都又咽了下去。
算了,都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要不是因为孩子,沈氏才不管两人去哪,他们爱去哪儿就去哪里,和她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
顾怜任由她打量着,胃里有些难受,又吃了半个酸枣。
见她一直吃酸,沈氏若有所思看了看她的肚子,心里头舒坦了些,坐在她的对面,像是大发慈悲般,问道:“你说你究竟想干什么,看我能不能办到,省得你总是折腾我的乖孙。”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思念兄长罢了。”顾怜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