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来了,叶氏不曾见过晴娘,她怎么知道晴娘的模样??
荀允和此时只觉立在悬崖边,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夫妻十几载,他与叶氏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他好像从不知叶氏是怎样?的人,忍不住往前一步,这时大理寺少卿刘越抬手一拦,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来的路上,小沙尼已告诉刘越,人证物证俱全,被抓了个正着,请他们来接手。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在朝廷混迹多年的狐狸,深知今夜的事?远远不是杀人未遂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荀夫人晃悠悠的嗓音,
“我交待了,你?就会?放我和女儿离开是吗?”
秀娘耸耸肩,“我与你?无冤无仇,只要你?说明白始末,让我确信你?不是我的仇人,我便不追究今日之过。”
荀夫人腰身一软,额点地,深深吸着气,就这么啜泣了许久,她咬了咬牙,复又抬起眼,哭道,
“我实话告诉你?,你?像极了一人,那人便是我丈夫的前妻!”
这话一落,裴沐珩和萧御等人均是面面相觑。
难不成那状子上说的是真的?
他们纷纷看向荀允和,彼时荀允和压根不知状子一事?,只眸色深沉盯着里头,等着叶氏的下文。
秀娘满脸惊诧,“果然如此?这么说,你?害怕那前妻寻上你?丈夫,故而想先下手为强。”
到了这个地步,人已落在对手手里,荀夫人无路可退,含着泪点头,
“那女子十恶不赦,意图毁我丈夫前途,我不得已便如此”
秀娘冷笑打断她,“是吗,你?嬷嬷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嬷嬷说你?抢了人家丈夫!”
荀夫人被这话呛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脸上的血色已是褪得干干净净。
秀娘见她已在崩溃边缘,一步一步逼近道,“你?该不会?相中?了人家丈夫,使了什?么手段逼迫人家休妻娶你?吧?”
“没有!”荀夫人断然否认,双目已被泪水浸润,痴痴望着秀娘,那张漂亮的脸蛋无限与章氏的模样?交织,不停地在眼前晃动,她已辨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的”
“我也没有法?子啊”
秀娘只当她跟自己?说话,笑了笑,“怎么没法?子?瞧你?这身装扮,非富即贵,你?还需要夺人夫吗?”
“不不不”泪水如潮淹没了荀夫人的心智,她像是陷在一个巨大的泥潭里,挣扎不出?。
秀娘瞅着她眼神涣散,便知时机已到,将整张脸倾下来,轻声诱她,
“那火呀铺天盖地的,若我被推下去,得多疼啊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窗外的荀允和就在这时,身子往后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裴沐珩连忙上前掺了一把。
“不不不,”荀夫人只觉章氏那张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双目被当年那场浓烟掩盖,刺得她脑门发炸,意念崩溃,
“你?别怪我,我认识他时,并不知道他有妻有女”她嗓音抖得厉害。
那是一年杏花微雨,早春三月寒气未退,被贬回乡的父亲叶老翰林在府门隔壁设教坛,广招学徒,县学里不少学子纷纷拜访,其中?有一年轻男子,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一身单薄的茶白长衫,气质清落洒脱,有出?尘之貌。
他出?口成章,惊才艳艳,一夜成名,不仅是她,便是那日躲在雕窗内偷窥的姑娘均看上了他。
其中?便有县老太爷的女儿,此女张扬跋扈,声称要定了荀羽。
别看她从京城里来,因父亲性子孤傲被同僚所不容,贬黜回乡时,县太爷奉命看着他,是以?叶氏在县老太爷的女儿跟前不敢摆架子,将那份喜欢偷偷藏在心底。
荀羽便是在那一日脱颖而出?,被父亲收为关?门弟子。
叶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不服气,只觉县太爷女儿一身土匪气,压根配不上荀羽,私下总忍不住想引起他的注意,借着书册去隔壁与荀羽讨教,甚至还写了诗词请他点评,除了最初两次当面求教他回应过,后来无论?她做什?么,他均置之不理,她气得暗地里骂他不知好歹。
荀羽不负众望,次年便考了县学第一,京城有榜下捉婿的习俗,县城亦然,县老太爷的女儿闹着非他不嫁,此事?弄得满城风雨,她当时心酸不已,偷着哭了好几场。
县太爷也当众放话要让荀羽做他女婿。
风采斐然的男子,一袭白衫独占鳌头,却是朗朗回绝,“在下已娶生女,且承诺此生只她一人,终身不纳妾。”
他为了杜绝县太爷的念头,就在放榜当日,当着所有江陵名流的面扔下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