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捏着一块玉佩。
这是?姜青姝临行前留给他的。
这个骗子。
她就是?世上最可恶的骗子,骗他等她,一次又?一次。
可骗他也好?,哪怕哄骗他等上十年?二十年?,他也能心甘情?愿地等,只?要还能再见她一面,可为什么,她自?己却不回来了?
少年?攥着玉佩的指骨泛白发青,额头上的青筋也微微鼓起,呼吸局促,许久,好?似难受得无以复加一般,握着玉佩的掌心死死按在胸口处,极其用力地。
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洇出,“啪”地砸落在衣襟上——
因为宫闱内外暂时?被张瑾的人把持,侍君有孕的消息也是?暂时?被压下,第一时?间传到张瑾耳中。
张瑾听?到时?,怔愣了许久。
灼钰有了……她的孩子?
张瑾觉得荒谬,第一时?间就笃定是?假的,自?从她与他“两心相许”开始,他们?独处已?不需要靠灼钰来掩饰,她也说过没有碰灼钰。
但传信的人说,已?经派太医看?过了,太医也说是?有孕了,现在侍君肚子里的就是?陛下留下的唯一血脉。
张瑾原是?笃定的,忽然又?动摇。
他悲哀苍凉地想着:他被她欺骗戏弄那么多次,说不定她碰灼钰也没有告诉他,他还有什么自?信说一定不可能呢?
张瑾终于破天荒地离开张府,亲自?来了眙宜宫。
灼钰冷笑看?着他,“你果然来了。”
他笃定张瑾会来。
毕竟从前,做着这世上最见不得的染指君王之事的张司空,不惜让灼钰在一边看?着他与女帝亲热,灼钰太清楚此人刚正不阿外表下的道貌岸然、虚伪善妒、自?私专横。
所以,灼钰当初才能利用他杀了崔弈。
他连崔弈都容忍不了,怎么会容忍别人有女帝的孩子?
张瑾静静看?着眼前气场阴郁的少年?,几乎可以立即断定:“你一直在装傻。”
“是?。”
灼钰笑了起来,“我不装傻,怎么能骗过你和陛下,让你们?对?我毫无戒心,继而拥有这个孩子?”他垂眼,手掌来回抚着小腹,满意道:“本来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这样陛下就会更?宠我了,谁知道陛下会出事,那我腹中的,就成了陛下唯一留下的血脉,兴许也是?下一个天定血脉。”
他这副计划得逞、洋洋自?得的样子,让张瑾的眼神有些泛冷。
他垂眼,目光落在灼钰的腹部。
这是?她唯一留下的血脉。
他想和她拥有一个孩子,千求万求,却始终求不到,不是?他自?己执着地喝避子汤,就是?她不想要了,等他们?终于把话说开时?,她却和他永远地诀别了。
他们?似乎始终在错过。
百般纠缠,都比不过别人稍稍碰她一次就能怀孕,换佛家的话说,那是?命里注定有缘无分。
为什么想和她有孩子?
因为他明知道不可以,却也在试图去?扮演一个好?夫君,有妻子,有儿女,别人说这样的一生才是?圆满的,那其中的滋味,不是?常年?孤寂之人能懂的。
他多渴望摆脱孤寂,与她生儿育女,像一对?寻常夫妻。
在看?着灼钰的这一刻,张瑾眼底竟燃不起任何愤怒与嫉妒,反而是?深深的失落与黯然。
他闭了闭眼睛,语气看?似平静,又?好?像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疲惫,“来人,好?好?照顾侍君,若有任何差错,拿你们?是?问。”
他太累了。
她的孩子,那也不是?她,他现在甚至觉得连愤怒的情?绪都是?多余徒劳。
说完,他转身要走?。
张瑾转身的刹那,灼钰的笑容骤然消失,盯着他背影的表情?变得得无比恐怖,在这光线昏暗的宫室里显得极端阴沉。
张瑾为什么不愤怒?
他就来看?了一眼,甚至不走?过来,就这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