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宰相,天下军政皆过他手。
权势顶峰的滋味,他早就?尝过。
张瑾侧身,看向空荡荡的龙椅,没有看到?坐在上面的那抹熟悉身影,眼?底不禁有些黯然。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对她,到?底有多少真?心?也许他只是因为权力唾手可得,才无?限在心里放大爱情?的重要?性,人性卑劣,只会珍惜没有的,等他有了爱失去权势时?,也许他又想要?权力了呢?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直到?站在朝堂上、龙椅边时?,他又突然开始生理性地恶心这?一切?
这?些在乎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他应该是更在乎权力一点的。
不然为什么明知道她想要?的是独掌大权,却还抓着实权不放,还想要?权力和爱情?兼得?他从?来没有思考过权势、爱情?、亲情?哪个更重要?,因为他一直都那么理所当然地都要?。
这?十几年来,他雷厉风行,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
处于这?样混乱的状态,张瑾一思考这?些就?头痛,也分不清是太阳穴更痛还是心脏更痛,一向精力无?限的张相,第一次站在朝堂上感到?力不从?心。
“帝王驾崩,无?天定?血脉,当请示相国?寺,于宗室之中?令择合适之人继位。”
张瑾平复许久才开口,沉默许久,又闭目道:“退朝。”
碧落黄泉3(修)
帝王驾崩的消息,引起朝堂巨变。
一部分忠心耿耿的老臣无法接受,不敢相信一国天子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天子身侧千牛卫随身护卫,两位千牛卫大将军不知去向,而天子,至今连个尸首都没有。
宣布死讯的是?张瑾,但张瑾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他一手遮天,把持朝政已?久,到处都是?他的党羽,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陛下说不定就是?他杀了的!
交不出陛下的尸身,谁听?他一面之词!
那些忠心耿耿的刚直之臣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譬如御史房陈对?张瑾有怨已?有,当即在朝堂上痛骂张瑾,却被殿上禁军直接拖了下去?,胆子大骂一个拖走?一个,再有扰乱者当场杀之。
只?要一见血,众人见状,便敢怒不敢言。
尚书右仆射郑宽也故作激愤,又?装作被震慑到的样子噤声不言,不曾与张瑾正面作对?,然而一出宫便与几位大臣互相使眼色。
兵部尚书李俨压低声音:“暂且让他们?得意,我稍后再去?派人传信给几位王爷,还有长宁公主,让他们?提早防范。”
郑宽微微颔首,沉声道:“张瑾说择合适宗室继位,只?怕只?是?权宜之计,我们?要尽快一些了。”
只?要张瑾有当皇帝之心,所谓的从宗室之中选择合适之人,其结果自?然是?所有宗室皆不合适,不是?自?觉德行不够主动推诿,就是?会提议推举有能力的贤者为君,毫无疑问那就是?张司空。
而所谓的请示相国寺,在郑宽看?来,那更?是?借口,只?要过段时?日声称神明选定司空为继任之人,就能从舆论之上堵住悠悠之口。
就在这关?键时?期。
宫中突然传出一则消息。
一则令所有人皆始料未及的消息。
——侍君灼钰受到帝王驾崩消息的刺激,忽然恢复了神智,声称自?己已?经怀了皇嗣。
眙宜
依譁
宫内。
“怀孕”的少年?手持剪刀,双瞳森冷,没有任何宫人侍卫敢靠近他分毫,几乎所有太医都不敢过来为他诊脉,唯恐被牵涉其中。
这个关?头,只?有敢戚容过来问诊。
灼钰曾备受戚容照顾,他只?信戚容,只?允许她靠近自?己。
戚容提着药箱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彻底颠覆自?己印象的少年?。
灼钰依然漂亮得不似人间中人,睫羽纤长,一双乌眸潋滟得张扬,白得近乎渗人的脸色上,唯独唇色殷红似血,浑身上下已?摆脱天真稚气,只?余冷厉阴沉。
他便是?静静坐在那,也好?似诡画中走?出来的一缕索命幽魂。
乍闻皇帝驾崩的少年?,此刻精神看?着不太对?。
灼钰冷冷睥着四周所有人,目光阴冷如毒蛇,又?冷又?厉,恨不得捅死所有人,只?有看?到戚容时?,眸光才闪了闪。
戚容俯身行礼,“臣来为侍君诊脉。”
灼钰冷冷开口,嗓音清冽动听?,“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