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一尊对生死毫无敬畏的杀神。
只有在她身边,偶尔,他还会流露出些许喜怒哀乐的神色……可也仅此而已了。
当初,是她答应把他带来江都城,如今又怎能不照顾好他?
思及此,沉沉心下不由一软。
“好嘛。”当下放轻了声音,在袖中拉了拉他的小拇指,拉钩一般地轻扣住。
顿了顿,又低声道:“那就待在一起。”
萧老夫人本就不满沉沉拒婚在前,不知礼数在后,把两?人那交头接耳的行止看在眼里,一时间,更?是气得倒仰,掉头便走?。
眼见得场面便要不可收拾,关键时候,还是心疼女儿的顾氏站了出来,坚持以主母身份,安排两?人暂住萧府偏院——也就是沉沉之前住过的那处小院。
至于其他的,无论婚事?也好,正名也罢,概都等正月过后再行商议。
沉沉不远千里赶回江都,便是图一个“一家团圆”,自?然欣而应允。
然而,两?人前脚刚到偏院,沉沉正带着魏弃四下转悠。
一转眼,顾氏却又派了人来,唤自?家女儿过去叙话。
于是,情况很快变成了:一门之隔,两?母女在房中谈心,魏弃在屋外等候。
旁边,则是正抱着萧家小女儿萧婉不住轻哄的乳娘。
大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年?纪足可以做魏弃母亲的乳娘竟也不例外。
打从魏弃站定开?始,她眼神便时不时往这少年?身上?瞟。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顾氏出来。
“公子。”
她眼珠儿一转,忽抱着怀中玉雪可爱的萧婉凑上?前去,又趁机搭话道:“我家小姐是谢姑娘的胞妹,公子且瞧瞧,她二人长?得像不像?”
闻言。
魏弃原本放空的双目竟当真眼神微挪,在那襁褓中的女婴脸上?定了一瞬。
“如何?”
乳娘见他感兴趣,脸上?顿时难掩得意之色:“府上?人人都说,小姐年?纪虽幼,已有几分美人坯子相。瞧这大眼睛,这鼻梁,日后长?成了,不知谁有福气,能将我家小姐娶进门去……”
又笑?道:“其实谢姑娘人也生得清秀,但总归是吃过些苦,身上?少了几分贵气,”她话有所指,“与公子这般一表人才的站在一处,瞧着总觉不般配。”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魏弃仍像是没听?到般,不知在想?什么,始终蹙眉不言。
那落在萧婉身上?打量的目光,看久了,实在不像观察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件毫无可取之处的死物。
乳娘被自?己心头突然窜起的想?法吓了一跳。
起初难掩的惊艳之色亦逐渐褪去,只下意识抱紧怀中女婴,退后半步。
魏弃却倏然抬起眼皮。
似乎才回过神来,眼底眸光幽暗难明。
“你方才说,谁和谁不般配?”他问
顾氏屋中,两?母女起初相对而坐。四仙桌上?,放着两?碟沉沉平日爱吃的麦芽塌饼。
她伸手捻了一块,尝出是母亲的手艺,立刻起身坐到顾氏身旁去。
脑袋靠到女人肩上?撒娇,“许久没尝过阿娘做的塌饼,还是这般美味,”小姑娘装出一脸苦恼的模样,嘴里不住咕哝着,“沉沉怎么总也学不会?”
这丫头。
顾氏摇头失笑?,伸手扶正她肩。
脸上?笑?意却只停留一瞬,很快,又变得忧心忡忡。
“你老实同阿娘说,”顾氏伸手指向屋外,低声问,“那少年?究竟是谁?芳娘,你这半年?多来,便是同他厮……同他呆在一处?”
沉沉上?次回到江都城时,其实有意隐瞒了在皇宫中经历的种种。
只推说自?己因罪臣女眷身份入宫,后又侥幸蒙特?赦之恩而返乡——那时她以为,自?己的余生,或许就这般安安稳稳地在江都城中度过,也不想?把过去那些离奇惊险的经历说出来,徒惹得顾氏心焦。可如今,却再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