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谢苗儿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切的症结,还是在于帮陆怀海躲过那场死劫。
她的心情更沉痛了些:“总之你先自己想想吧,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陆虹点点头。她心大得很,提着她的宝贝话本子又回了房中。
看着陆虹蹦蹦跳跳地走了,谢苗儿坐定在陆怀海身边的位置上,长吁短叹。
陆怀海扬眉看她:“贵庚?”
谢苗儿这回听明白了,他在揶揄自己叹气叹得像个小老太太,她瞪他一眼,道:“六十八!”
逗她展颜一笑,倒也有趣。陆怀海问:“老人家在想什么?”
谢苗儿答:“我在想,这件事情到底是他刻意要向你卖好,才说起此事示警,还是如何?”
又或者这件事情背后,本就有安王在推波助澜。
现在是老皇帝见他势单力薄,有心给他笼络羽翼、快速壮大。
于安王而言,把陆怀海牢牢地绑在他的船上,百利而无一害。
就怕他打着两头吃的主意,一面要把陆怀海绑死,一面还想让他真情实感地对他有什么故友情。
隐瞒本身都已经被坦诚,谢苗儿谈论起这些事情也不再避讳。
不过,纵使现下大堂没有什么人,谢苗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到即止。
和陆怀海眼神交汇的瞬间,她便知,他并不是无知无觉的。
陆怀海并不是只会打仗。
事实上,他的命不好,他崭露头角的这些年正好撞上了邕朝朝堂数十年里最动荡的时期,若是一点政治敏感度也没有,别说施展抱负了,当个大头兵还差不多。
陆怀海淡淡道:“我们心里有数便好。”
是什么身份,就要做什么身份该做的事情。
话虽如此,谢苗儿还是能感受到他微妙的惆怅。
权势当真是熏人心的好东西,沾染了之后,谁都再做不了自己。
谢苗儿拿出他自己之前的话来安慰他:“人与人的缘数总有尽头,不必强求。”
她总把他说的话记得很清楚,陆怀海不由莞尔,道:“这两日好好休息,快回去了。”
两人没再多聊,各自回房。
临睡前,谢苗儿问了月窗,那一个来月里发生过什么。月窗仔细说来,大抵也就是些俗套的巧合,没什么特别的。
而陆虹一向假小子性格,因此也没人多想。
那这么说起来,也不过是年少慕艾罢了?
谢苗儿担心的是陆虹被人算计了去,可既听不出什么异样,也只好先按下心中的疑惑。
翌日清早,陆怀海就出去了,谢苗儿亦然。
来一趟不容易,她总想做点什么。
除了要卖来京城的罗,谢苗儿还带了许多小块的布样,她辗转在京城多家布坊和成衣店之间,不厌其烦地推售。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们纵使无意,也至少都留下了布样。
她隐隐觉得,自己眼下所做的,和陆怀海的事业风马牛不相及的生意,或许总有一日能派上用场。
这段时日里,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陆怀海走完所有流程,一行人便要踏上返程的路。
陆虹从未离家这么久,她现在既想家,也对繁华热闹的京城恋恋不舍,扒在马车的窗边一直回头望。
谢苗儿还好,她既已经来过京城,看过了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对这个地方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毕竟家之所以叫做家,不是因为宅院本身,而是因为宅院中的人。
她的父母兄姐都不在这里,她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一行人原路返回,先是坐马车,再从运河坐船南下返杭。
随着他们的旅程,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等他们在嘉兴停泊,已经是可以穿短衫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