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手提著堆堝的耳柄,將其缓缓送入锻造炉深处,那里的灵火最烈,火舌几乎是裹著堆堝在烧。
田清越见状,调整了风箱的节奏,不再猛力推拉,而是保持著平稳的频率,让气流均匀地送入炉中,確保灵火能持续稳定地包裹坩堝,不让局部温度过高或过低。
炉內的温度越来越高,连铁匠铺里的空气都变得燥热,罗钦忍不住解开了衣领,蒋不疑也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可两人的目光都没离开过那只紫铜坩堝。
约莫过了两灶香的时间,元照才伸手,用特製的铁钳夹住堆堝耳柄,缓缓將其从炉中取出。
此时坩堝里的金河砂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浓稠的金液,泛著琉璃般的光泽,表面没有丝毫浮沫,只有偶尔升起的细小气泡,在金液中轻轻炸开,又迅速归於平静。
她提著坩堝走到铁砧旁,將坩堝放在预先垫好的防火石上。
接著,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三滴透明的碧绿色液体。
这正是她白天刚刚抽取到的灵液。
从前元照锻造兵器时,会牵引天地之力注入其中,以此来提升武器的品质。
但今天她想试试直接用这种灵液来代替注入天地之力的过程。
灵液是最精纯的灵气所化,按道理说,效果应该比她临时牵引过来的天地之力效果要好。
灵液刚滴入金液,就发出“滋啦”一声轻响,白色的雾气瞬间腾起,縈绕在坩堝上方,带著一丝“生”的气息,玄之又玄的感觉隨之出现。
待雾气散去,金液变得愈发澄澈,原本略带粘稠的质感,变得无比顺滑,像是会流动的琉璃。
这金液仿佛就像是活过来似的。
元照將手放到增堝上方,试了试金液的温度,確认时机正好,才转身走向锻造炉,將先前放在炉边预热的天狱刀送入炉中。
虽说天狱刀刀身极其坚韧,可在灵火的高温下,也渐渐开始变化。
先是刀身表面泛起淡淡的红晕,隨后红晕逐渐加深,蔓延至整个刀身,最后变成通透的赤红色。
田清越依旧保持著风箱的节奏,目光紧紧盯著天狱刀,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变化。
他学习锻造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块金属能被烧得如此通透。
又过了半烂香,元照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用铁钳夹住天狱刀的刀柄,將其从炉中取出。
赤红色的刀身散发著灼人的热浪,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扭曲,刀刃上原本存在的纹路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光滑的赤红色表面。
她將天狱刀刀刃朝下,稳稳架在铁砧上,刀身与铁砧碰撞时,发出“鐺”的一声闷响,震得铁砧上的火星又蹦起几分。
紧接著,元照端起装有金液的紫铜坩堝,手腕微微倾斜,金液便顺著坩堝边缘缓缓流出,像一条金色的小溪,顺著天狱刀的刀刃往下淌。
金液刚接触到赤红色的刀身,就瞬间被高温融化得更稀薄,迅速渗入刀身的纹理之中。
原本赤红色的刀身,在金液的浸染下,渐渐透出一层暗金色的光泽,从刀刃往刀背蔓延,像是给刀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
等金液在刀刃上铺满一层,元照放下坩堝,双手握住一柄玄铁大锤。
这锤子足有几十斤重,锤面光滑平整,是用一整块玄铁打造而成的,还是田清越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
田清越被江湖上人称“清风铁锤”,就是因为这把玄铁锤之故。
元照深吸一口气,手臂发力,大锤带著破空声,重重砸在天狱刀的刀刃上。
“咚!”沉闷的撞击声在铁匠铺中迴荡,空气被震动的產生道道涟漪,引的屋顶的灰尘都落下。
第一锤下去,金液被牢牢压进刀刃之中,刀刃的厚度微微增加,
元照没有停顿,紧接著落下第二锤、第三锤锤击的位置从刀刃慢慢移向刀背,每一次落锤的力道都恰到好处。
隨著时间的推移,元照捶打的动作越来越快。
锤声密集如鼓,“咚咚咚”的声响与风箱的“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韵律,听得眾人都忘了炎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跟著节奏在跳动。
田清越的自光紧紧锁在天狱刀上,看著暗金色的刀身在锤击下渐渐成型,刀背上原本模糊的云纹,在金液的填充下变得清晰起来,每一道纹路都泛著金光,像是用金丝勾勒而成。
他忍不住在心里讚嘆一一这不仅是锻造,更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这就是锻造大宗师的技艺吗?今日他才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和锻造大宗师之间的差距。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元照的动作,想要把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印进自己的脑海里。
蒋不疑在旁看得眼热,双手不自觉地紧,指节泛白。
他的龙吟剑若是能像天狱刀这样,融入金河砂,再经这种特殊火焰的锻造,不知道能否蜕变成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