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脚下生风,化作两道迅捷的黑影,在浓沉的夜色中飞速疾驰,衣袂划破空气时,只留下极轻的声响。
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那座象徵大梁皇权的皇宫。
元照心想:既然都到了上京城,总得去瞧瞧那位『狗皇帝』究竟长什么模样。
不过片刻,一座巍峨壮阔的宫城便撞入眼帘——正是大梁皇宫,与朱雀街相隔不远。
即便已至深夜,宫墙內依旧灯火通明,檐角悬掛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暖黄的光將朱红宫墙映得愈发庄重,却也隱隱透著几分不容侵犯的森冷。
然而就在元照即將抵达宫墙的剎那,一道清润的女声突然从斜后方传来,打破了夜的静謐:“元姑娘,又见面了。”
元照猛地顿住脚步,周身气息瞬间绷紧,警惕地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不知是哪家官员府邸的屋顶上,蓝思思正亭亭玉立,月白色裙摆在夜风中肆意飞扬,墨发隨之一飘一盪,明明身处暗色里,却偏偏美得格外夺目。
来到上京城之后,蓝思思就没再穿著那身苗疆服饰,毕竟入乡隨俗。
元照掌心暗自蓄力,眉头微蹙,心头满是疑惑。
她明明掩了面容,对方是怎么认出的?
见元照浑身戒备,如临大敌般盯著自己,蓝思思忍不住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声音里带著几分慵懒的暖意:
“我说过,对姑娘並无恶意。至於为何能认出你——是因我隨身带著对气味极敏的蛊虫,纵使姑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独有的气息,可瞒不过它们。”
元照气息稍缓,却依旧没放鬆警惕,沉声问道:“蓝教主为何要拦住我去路?”
蓝思思挑了挑眉,语气带著几分试探:“元姑娘这是打算夜探皇宫?”
元照闻言,抿唇不语,沉默便是默认。
蓝思思见状,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多了些认真:“看来我没猜错啊!我现身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还是莫要鋌而走险的好。
大梁皇宫並非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宫內暗卫遍布,机关重重。况且,如今天龙老人正在皇宫做客,虽说他已垂垂老矣,但到底是绝顶高手,料理你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天龙老人竟然也在上京城?
元照心头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丝惊色。
见元照依旧满脸警惕地看著自己,蓝思思又补充道:“我没理由骗你不是吗?若非我与镇国公府有旧,你死不死又与我有何关係呢?”
元照沉默片刻,指尖缓缓鬆开,终究压下了冒险的念头。
她对著屋顶上的蓝思思微微拱手,语气诚恳了几分:“多谢!告辞!”
说完,她不再迟疑,转身便带著樊章悄然离去。
虽说她並不百分百信任蓝思思,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真如蓝思思所说,小命只有一条,实在没必要拿自己的安危去赌。
元照离开之后不多久,蓝思思身旁不远处的屋顶阴影里,突然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矮小佝僂,满头白髮如霜雪般覆在头顶,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皱纹,正是蓝思思方才提及的天龙老人——江湖四绝之一的“剑绝”。
看到蓝思思,天龙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隨即拱手道:“老朽当是谁呢,原来是蓝教主啊!”
“见过老先生。”蓝思思侧身回礼,语气多了一分恭敬,方才的慵懒消失不见。
原来,先前天龙老人在宫中察觉到有两股不弱的气势正飞速靠近皇宫,担心是歹人意图对皇宫不利,这才循著气息赶来查看情况,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蓝思思。
“蓝教主这么晚不休息,怎么出现在这里?”天龙老人面露疑惑,目光在蓝思思周身扫了一圈,似在探寻什么。
蓝思思隨手一挥,袖中顿时飞出几只通体翠绿的飞虫,围著她指尖轻轻打转。
她笑著解释:“睡不著,所以就带著这些小傢伙出来散散步。”
“蓝教主倒是好雅兴。”天龙老人眼神落在飞虫上,又看向蓝思思,疑惑更甚,“就蓝教主一个人?”
蓝思思点头,语气里带著几分打趣:“就我一人,怎么了,这上京城晚上不许一个人散步?”
天龙老人连忙摇摇头,语气温和了些:“只是觉得夜色渐深,街上难免有风险,蓝教主一个小姑娘,还是早早回去歇著比较好。”
蓝思思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多谢老先生关怀了,长这么大,您还是第一个把我当普通小姑娘看的人。”
天龙老人长嘆一口气,语气里带著几分岁月的沧桑:“以老夫的年岁,就是你爹娘到了我面前,也未必有我孙辈年纪大。”
“爹娘啊……”听到这两个字,蓝思思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眼神微微一怔,隨即抬眼望向天空那轮清冷的皎月,月光洒在她脸上,添了几分落寞。
不过转瞬,她便重新扬起笑容,对著天龙老人頷首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听老先生的吧,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