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幸看到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窗外一只鸟飞过,翅膀上的羽毛掉落了几根在窗台上,连带着落叶一起,毫无生机。
“长公主就是怀着孩子走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她那么快就能生下孩子,要知道草原王已经五十多岁,多年没有新孩子出生。”南幸认真道。
宋南卿的手指在发抖,他面色苍白,手里的杯子磕在桌面上,声音滞塞:“朕凭什么要信你。”
“陛下觉得为何摄政王会是沈衡?先帝那样一个人,他都快死了,能受沈衡什么逼迫?”南幸压低声音道,“曾经的公主宫殿有许多秘密,可惜一把大火都付之一炬了。”
宋南卿突然睁大了眼睛,想起春日农耕之时从公主后院那块荒地里挖出来的一大箱子金元宝,以及那些刻着麒麟的金片。
——“旧时宫中嫔妃怀龙子,会在宫里后院埋金为孩子祈福,寓意金不换。”
“也没听说前朝宫里在这附近有哪个嫔妃有孕。”
“奴才乱说的,许是谁私藏的银钱罢了。”
那日田地中他和春见的对话忽然又飘进脑海,当时他没注意,但现在仔细想来,沈衡的表情的确有些不对劲,春见突然改口也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那日之后,曾经邵阳长公主的住所就起了一把大火,烧了许久才灭,里面连屋架都塌了个彻底。当时宫人来报说是春耕时火种没有熄灭,被风吹又重燃。
但这件事真的有那么凑巧吗?
宋南卿后背发凉,抑制不住颤抖。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沈衡知道吗?
他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漩涡无法逃离,听不见九王又说了什么。
沈衡如果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知道自己也是先帝血脉,直接做皇帝岂不是比控制他要快得多。
沈衡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他还能面不改色接受自己的亲吻、拥抱甚至亲密接触……
一想起刚开始的时候,沈衡对自己想要接吻想要越位的行为表现出的拒绝和克制隐忍,宋南卿就不敢往深处想。
他说不行,不可以,我们不能,你一定要这样吗?你真的想要吗?你非要和我走上这一条路吗?
他不懂,沈衡自己又不是什么真的高尚良善之人,他明明对自己有感觉,到底有什么一定要拒绝自己的理由,但现在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宋南卿抓了抓头发,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坍塌,他仰起头望着天,感觉云彩好低,好像要塌下来一样——
作者有话说:[比心]
第57章第五十七章你有说不行的权力吗?……
沉璧台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宋南卿抬起眼望着前面那个铜镜,模模糊糊照出自己的面容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和太阳一样沉到了水里。
话本子也不完全是骗人的,有血缘关系的人好像真的容易被对方吸引,长公主爱上自己的兄长,走上了被骗去和亲最终埋骨他乡的道路,天家无情,亲情在利益面前都如过眼云烟,更何况是爱情呢?
从小,沈衡就教他,感情对一个帝王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怎么能真的对一个人付出感情呢?
如果沈衡早就知道,那他一直在骗自己,但也一直没有杀掉自己上位,明明这是很容易的事,他宋南卿连最后存在的理由都没有了,沈衡不需要傀儡,本就可以自己当皇帝。
九王见他半天不说话,添了一把火,“陛下,我今日之所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是想说,比起摄政王,我才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要不要和我一起联手,杀了摄政王?”
“摄政王不除,后患无穷。”
宋南卿撩起一缕发丝掖到耳后,眼珠幽黑,定定望着他道:“此事,你没有告诉摄政王吧?”
九王摇头:“选定战线,臣不会左右摇摆,但如果陛下不允,臣只能另寻他路,如果摄政王知道,他一定会愿意和臣合作。”
宋南卿点头道:“很好,朕答应你,摄政王除去后,他的一应事务会交由你来掌管。”
“朕还是很在意金星伴月的天象之说,为了接下来合作愉快,这次出军突厥,就让西洲代替你吧,我们还需要仔细谋划,这件事缺了你朕一个人可办不成。”
南幸想拒绝,被宋南卿截住了话头,“合作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如果你也这样威胁摄政王,他一定会先把你杀了,让世上再无第二人知晓这个秘密。”
“这样说来,他和先帝还真是像,倒是朕反倒不像先帝的儿子了。”宋南卿往后倚靠在靠枕上,很快就从情绪中恢复过来,轻笑着看他。
九王无可奈何,只好妥协,因为他知道宋南卿说的是真的,沈衡才不会跟他讲什么道理。
一声惊雷劈下,雨水哗哗往下淌,宋南卿条件反射般一激灵,才反应过来手里的茶已经冷了。
几道雷声接连落下,宋南卿望着窗外落在一片残荷上的雨水,心想不止雨打芭蕉,雨打荷叶的声音听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正在他盘算着如何与九王过招之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闭木门一下子被打开,屋外的沈衡手里拿了一把伞,大概是因为走得急,衣摆上都淋了不少雨,留下一团一团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