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点了点头,再次拱手抱拳,道:“还是要感谢大先生坦诚相告,既是解惑,也是验证,一举两得。”
“那不知道你现在猜出来了几个是分身?”墨千秋也不在意被对方猜出老底,反倒是笑著反问了一句。
楚元宵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低头思索了一瞬后开始数数,只是面上表情有些复杂。
“最明显的应该是中土涿鹿州的那一位,之后是风雪楼之主魏臣…”
魔道祖师爷本身带了“魔道”二字,如果要猜谁是分身,自然就是他的嫌疑最大。
至於魏臣这个人,楚元宵在没有猜到分身一事之前,一直不是很明白那个奇奇怪怪的傢伙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当初在龙池洲薑蓉国境內,一行四人被龙泉渡口的追兵堵在了半道上,结果那个一直都没有修为的蒙眼年轻人突然就来了一手杀人技,当著楚元宵他们的面上演了一出“三径同修”,但当楚元宵问他的时候,他却还是说他不会修行。
后来在白云剑山上,同样还是那个蒙眼年轻人,一出手就直接把造反的魏文侯一群人直接送到了还在死战的金釵洲,直接丟在了两军对峙的战场阵前。
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在楚元宵这里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迷,直到他在长安城头见过了道门的“一气化三清”,才算是终於有了个解释,也所以才会在此刻拿来试探墨千秋。
楚元宵猜测了两个人之后,抬头见墨千秋一脸笑意也不说对不对,他就又开始继续往下猜,“诸子之一的阴阳家一脉应该也有一个,但学生不知道具体是谁。”
墨千秋笑了笑,“还有呢?你就只猜到了这三个?”
楚元宵在这一瞬间有些沉默,面色也有些复杂。
墨千秋看著年轻人的表情,不由地哈哈一乐,“你从先前见到我开始,始终在自称『学生』,你可別说这是想跟我攀交情,所以才故意如此的。”
“你们儒门有句话,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不敢承认呢?”
楚元宵闻言,脸色变得更加复杂,因为墨千秋这段话,已经等於是直接肯定了他不愿意说出口的那个猜测。
墨千秋看著不说话的年轻人,笑著摇了摇头,喃喃道:“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
楚元宵神色更加复杂,“学生走了一趟江湖路,到头来发现全被大先生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种无所不在的算计,確实让学生有些不寒而慄。”
对面那位墨大先生笑了笑,“其实也不能全算作我的筹谋算计,我只不过是借著诸子道爭隨行就市,顺水推舟。人间九洲四海被扣在碗底担惊受怕太多年了,不做一些处心积虑的准备,实在是不敢保证这天下还能等得到下一个一万年。”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棋局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末尾,纵横十九道三百六十一个点位,黑白交错,星罗棋布,几乎已经占满了全盘。
楚元宵低头看了眼棋盘上的局势,又看了眼棋盘两侧的两只棋奩,黑子还剩了最后一枚,而白子则少了一枚。
墨千秋棋奩中少了的那一枚,正好是先前被楚元宵一剑两断的那一枚白子。
墨千秋看了眼棋奩,隨后又看了眼棋盘上仅剩的那两处空缺点位,刚好就是贏棋短了一手,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年轻人,摇头笑道:“大道周天三百六,少了一枚就刚好是你的胜负手,这也算是天意如此了。”
楚元宵缓缓摇了摇头,並未伸手去取那仅剩的一枚黑子,而是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那位白衣大先生,“大先生有意相让,学生胜之不武。”
墨千秋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棋盘之上再如何机关算尽,到最后相比於天下之爭,也仍不过是小道而已。”
“我今日之所以为你解惑,不过是希望你能心无掛碍,好好应对接下来的这一战,但如果你不够尽心尽力,那么即便是棋盘上你贏了,但你最后还是一样会死!”
楚元宵闻言沉默了一瞬,隨后缓缓从棋盘边站起身来,后退两步站定,恭恭敬敬朝著对面那位大先生行了个弟子礼。
“学生楚元宵,请大先生赐教!”
罗酆山以南五百里的海面上和天幕处,魔鬼两族构建而来的无数大军,因为年轻人的这一句赐教,缓缓拉开阵势將那座云头重重包围其中。
旌旗猎猎,人头攒动,凶焰滔天。
楚元宵一言过后不再说话,只是手腕一翻就如同一座行走的武库一样,將一大堆刀剑全掏了出来佩戴在身,桃木剑与长剑万年背在身后,腰间一侧是那把连通四瀆之一的七里河,另一侧则是绣春刀。
墨千秋依旧坐在棋盘一侧没有起身,看著年轻人在一剎那间背了这么一大堆刀剑在身,不由微微挑了挑眉,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双手而已,掏这么多家当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了嚇唬人还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