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人,灰扑扑的大殿门边站著一位掌教之尊,这个场面放在其他地方,足以引来一大堆道门弟子偷偷摸摸的围观,但今日的陆掌教运气不太好,他生生在门边站了大半个时辰,却硬是没有一个人过来理一理他。
愁眉苦脸的三掌教此刻更加惆悵,抬起宽大的袖袍擦了擦额间並不存在的汗水,嘆息道:“眼看著到了这个局势,我一个道门掌教都得给人当跑腿,这位大神仙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也不怕那三个老头过来拆房顶?”
突然有一个带著三山冠的脑袋伸过来,学著三掌教一样伸长脖子张望著无名大殿里面,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陆掌教这是找谁呢?道门掌律有话要说,谁敢如此胆大包天不给面子,让陆掌律站这么久?”
原本还鬼鬼祟祟的陆春秋,被这个突兀出现的声音给嚇了一大跳,扒拉著大殿门框的一双手瞬间一松,原本就微微前倾的身形因为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道,一个趔趄直接栽进了大殿中。
要不是陆掌教修为还行,保不齐那道差不多半人高的门槛就能让他摔一个大马趴。
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的陆春秋,微微沉声冷喝了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来,顺势扎起一个马步桩,抱拳於腰稳如钟。
器灵道藏一身道袍,此刻就抱臂环胸站在大殿的门槛之外,似笑非笑看著这个装模作样的傢伙,也不说话,就看他能装蒜装到什么时候?
陆春秋扎著马步桩站在殿门前,硬挺了一炷香的功夫却还不见身后那个傢伙出声解围,他便有些双腿打颤,头顶冒汗,齜牙咧嘴苦哈哈。
三掌教又咬著牙坚持了半晌,还不见道藏这傢伙开口,终於有些沉不住气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过身指著道藏破口大骂道:“姓道的,本座都已经这么给你面子了,你难道就不知道也要给本座一点面子吗?还知不知道什么叫人情换人情才能有常情了?”
道藏似笑非笑看著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傢伙,冷笑道:“你的人情很值钱?”
陆春秋闻言一怔,愣愣道:“不值钱吗?”
“你说呢?”道藏依旧满脸冷笑,直接毫不客气反问了一句。
陆掌教抬头看了眼这座朴实无华的大殿,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终於有些无可奈何一样耸了耸肩,垂头丧气道:“对你这么个万年不出门的老傢伙来说,好像確实是不怎么值钱。”
道藏斜睨了这傢伙一眼,冷笑一声没说话。
陆春秋好像一直都很不拘小节,似乎也不在意道藏这老傢伙不给面子,横移两步自己靠在门框边,套近乎一样朝著道藏笑了笑,“不给小道面子也行,可我家师尊的面子你总得给一点吧?”
道藏看著陆春秋挑了挑眉,“你除了搬你师父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还有別的招数没有?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你上次偷我的借境道术,也是靠搬你师尊的名头混进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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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春秋闻言直接摆了摆手,“老傢伙你可別冤枉好人,本座堂堂的道门三掌教,多少道门子弟三拜九叩的老祖师,岂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三掌教说完一句话,突然从门槛內一蹦跳出了殿外,昂首挺胸拍了拍胸脯,理直气壮道:“再说了,以本座的身份地位,玩一手借境而已不是有手就成?还用得著到你这里偷道术?”
道藏听著陆春秋这傢伙有胆量做贼,没胆量承认,不由一脸嘲讽看了眼这傢伙,懒得跟他爭辩。下一刻,也不见他抬腿,一闪身就直接出现在了门槛里面,背对著门口的陆春秋直接朝著殿內走去,竟是打算直接消失。
陆春秋看这老傢伙还是不肯给面子,一时间也有些无奈,外人都说自己这个道门三掌教是滚刀肉,可要是比上眼前这位,恐怕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眼见自己跟这老傢伙要不来这个面子,陆春秋也没办法,他也不能在这里就跟这老傢伙动手,毕竟那位號称“道法近於一”的二师兄闭关之地就在此地不远处,他要是敢动手拆门,估计二师兄立马就能扔一座符籙仙山过来。
不过,陆掌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物,眼见道藏这老傢伙不给他面子,他乾脆一闪身从大殿门前消失,然后下一刻就立时去而復返,但手中已经提著那个一脸愕然的黑衫少年郎。
陆春秋將楚元宵扔在这座无名殿前,隨后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淡淡道:“贫道面子不够大,求不来一个让你见这老傢伙一面的机会,不过这庙门我帮你找了,至於你手里有没有猪头肉,能不能送进庙门,那就只能看你的本事了。”
楚元宵此刻毕竟是已在崑崙墟之內,也就不好太不讲究礼数,闻言朝著陆春秋抬手作揖行了个儒门礼数,恭恭敬敬道:“晚辈谢过陆掌教援手之恩,今日之情容当后报!”
陆春秋似乎对少年人的这个反应有些意外,摆了摆手轻笑了一声,“楚大侠倒也不必如此,你还是疾言厉色的时候,看著更像是个铁骨錚錚的儒门读书人。”
楚元宵瞥了眼这位吃硬不吃软的陆掌教,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说起来还挺对不起几位先生的,我一路上一共也没读过几本书,所以『读书人』这三个字是当真担待不起,更遑论铁骨錚錚了。”
陆春秋笑了笑,似乎是心有所感一般转过头看了眼前山太清宫的方向,紧接著又有些意外般挑了挑眉,看著少年人道:“剩下的靠你自己,不过本座好心提醒一句,这老傢伙脾气太臭,小心一巴掌直接拍死你,他要是真动手,你头顶上那几个头衔未必拦得住他的巴掌。”
说罢,陆春秋也不等少年人回话,直接一闪身就从大殿门前消失,鸿飞冥冥不知所踪,只留下少年人站在那座黑黢黢看不见殿內风光的殿门前,一脸的若有所思。
……
太清宫殿门前,陆春秋还没到这里时,那位向来神出鬼没的道门大掌教已经站在殿前高台之上,看著殿前台阶下的巨大广场,目光平静,风轻云淡。
殿前这座广场向来忙碌,不分昼夜都有无数崑崙墟门下的道官和弟子们来来往往,有些是忙著去往別地处理道宫的各类事务,有些则是抱著一大堆的典籍去洞府修行,或者是忙著去问道修行…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人数很多。
今日大掌教现身太清宫殿门前,是一出破天荒的少有场面,上一次大掌教现身还是在道祖牵牛回山的那一次,那之后祖师爷消失了多久,大掌教也就没出现了多久。
今日是大掌教时隔三年之后的第一次现身,其实已经算是很频繁了,毕竟往日里几百年不见一面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正当一群道门弟子都因为有些意外而偷偷摸摸看著高台上的那个身影的时候,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位常年闭关不出门的二掌教就出现在了大掌教的身侧靠后一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