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思的心提到嗓子眼时,终于,他捕捉到了黑暗中的动静。
那是从雨幕深处传来的跑动声,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淅。
不多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陈墨心、周厌二人从工厂外的雨幕中跑了进来,他们都披着深色雨衣,水珠顺着防水布料不断滴落,在地面溅成细碎的水花。
陈墨心脱掉雨衣,甩了甩头,把额前的湿发拨到一边,拿起通信器说了些什么。
工厂另一角,雷烈和亚历山大跑了出来,接过二人手里的装备,把雨衣披上,随即转身踏进雨里。
这一幕让周思和妇人同时松了口气,不禁相视一笑,彼此都觉得有些滑稽。
对方就五个人,这大晚上的要值岗,要休息,除了象刚才那样交接,其馀时候哪能弄出什么动静,安静可太正常了。
知道陈墨心等人依旧在正常放哨,两人都有种虚惊一场的释然。
妇人慢慢放松下来,重新躺回座椅,把薄毯往身上一裹,闭上眼晴。
周思心里那根弦也跟着松了下来,回去休息了。
外面的雨声依旧,但此刻听起来没那么令人不安了。
困意再次涌来,周思闭上眼,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慢慢沉入睡眠。
但也不知是不是受到老婆那的心理暗示影响,周思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稳,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却始终没能沉入深睡眠。
耳边的雨声单调不断重复,搅动心神令人烦躁,寒冷的空气从被子边缘渗入,那感觉就象是有人在黑暗中盯着自己,虽然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周思在这种半睡半醒之间辗转了许久,意识不时被寒冷拽回清醒,又不知不觉陷入混沌。
很快,这股不安渗进了梦里。
梦境起初是模糊的,他回到了自家客厅,熟悉的沙发、茶几、挂在墙上的婚纱照,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但下一秒,坐在沙发上的妻子突然抬起头,那张熟悉的面孔变得异常可怕,她嘴角的弧度诡异上扬,露出森白的牙齿,眼角浮现出像荆棘一样的黑色纹路,整张脸都被某种可怕的力量侵蚀。
周思还没来得及后退,就听见女儿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在他的记忆中,女儿的笑声应该是清脆甜美的,可此刻却象玻璃碎裂一样刺耳。
回头望去,女儿的模样也变了,眼球被极尽扩张的黑色瞳孔所占据,嘴角挂着不该属于她的、带着血腥的狞笑。
黑痕同样在那张扭曲的脸上盘绕,周筱筱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人类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磨出的嘶鸣。
周思被逼退到墙角,妻子和女儿一左一右走来,那张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嘶—
周思猛地倒吸凉气,颤斗着睁开眼,心脏在胸口里剧烈跳动,呼吸急促紊乱,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寒冷的环境外加刚才那恐怖的情景,让他整个人感觉身体像被冰水浸过,四肢发麻,手脚都僵了,连握拳都觉得费力。
感受着身下熟悉的大巴座椅,周思意识到刚才只是个梦,他长长出气,试图放松身体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抬手揉揉太阳穴,伸手去摸手机,准备看一眼现在几点了,再决定是继续睡,还是干脆起床。
摸到兜里冰冷的手机,他将其拿出来,按下电源键。
屏幕骤然点亮,幽白的光撕破黑暗,映照在他身旁的车窗上。
一瞬间,周思的呼吸猛地滞住,只感觉浑身汗毛齐刷刷竖起,心脏像被重重砸了一下,连动一动的勇气都被生生压碎。
手机的屏幕光,在车窗玻璃上投出了一张脸。
那不是他的脸。
而是一张紧贴在车窗外的脸,就这么通过玻璃死死看着他。
那张脸被雨水完全打湿,水珠顺着脸廓滑落,象一只只活物在爬动,嘴角诡异上扬着,露出齿缝间沾着的暗色污渍,笑得象是要把嘴角撕裂到耳根。
而在那双病态、扭曲的眼睛旁边,是遍布眼角皮肤的荆棘状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