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的手指按在珊瑚壳上,用力一掐,外壳发出咔的一声,像是要裂开。陈默睁开眼,左眼发烫,骨头上的纹路一闪一闪。他没动,只从缝隙里看向前面那个扫沙子的侍女。她动作慢,呼吸几乎没有,不像活人。小鲤在不远处哼歌,声音轻轻的,唱的是东海龙宫才有的《归鳞谣》。这歌只有近侍能唱,外人听了会受反噬。阿渔靠在他肩上,突然抓紧他的手。她醒了,盯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陈默看懂了:封印咒。这首歌里有阵法。他马上把掌心的骨火压住,把手盖在阿渔手上。她感觉到温度,眼神一变,立刻明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水底开始晃,一圈圈波纹从那侍女脚下散开。沙地颤动,水流变沉,一道透明水墙从地面升起,像玻璃一样,却让人喘不过气。水墙合上,整个地方被封住了。小鲤停下扫帚,抬头看着他们。脸上没表情,声音清楚:“三公主,大公子等你很久了。”陈默不说话。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骨链,左手按住剑匣。他知道这不是追兵,是埋伏。阿渔喘着气,声音很小:“她……不是真的小鲤。”“我知道。”陈默低声说,“是假的。”“那为什么让她靠近?”“因为她想我们自己走到镇海柱前。”他低头看脚下的沙地。左眼又疼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一根巨柱——七道锁链缠着,柱子有裂缝,底下传来波动。就在下面。阿渔说得对。水幕里安静下来。夜叉退到边上,站着不动,像木头人。真正的敌人就是这个“侍女”。小鲤站在中间,扫帚插在地上。她看着陈默,忽然笑了:“你以为你们藏得好?从进城门开始,每一步都在计划里。”陈默冷笑:“所以呢?让我们走过来,就为了听你说几句?”“是为了让你们自己解开禁制。”她指着地下,“镇海柱有七道封印,只有龙血才能解。三公主现在这样,站都站不稳,怎么施法?”她语气冷了:“你不行,她也不行。你们到不了最后。”陈默没说话。他知道她在激他,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阿渔快撑不住了。体温越来越低,耳朵后面的灰斑扩散,龙鳞发黑。她靠着珊瑚壳,手指抠进沙子里,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陈默看着她。她对他摇头,嘴张了张:别管我,走。他没动。袖子里的骨戒突然发烫,背上的琴匣也震了一下。他觉得不对劲——这里有问题。不只是水幕,还有种力量在拉他的领域。他蹲下,轻轻把阿渔放平。然后撕开左臂的布条,露出伤口。刀划过手掌,血滴下去,渗进沙子。小鲤皱眉:“你在干什么?”陈默不理她。血一落地,地面有了反应。沙子变深色,地底传来轻微震动。接着,骨戒烫得吓人,琴匣自动打开,骨琴浮到半空。九根弦自己响了,发出低沉的声音。小鲤脸色变了:“不可能……骨尊的东西,怎么会回应凡人的血?”陈默站起来,手还在流血。他看着她:“你说错了。我不是凡人。”话刚说完,骨琴的声音猛地变高。琴音和骨戒一起震动,变成一道波,冲向水幕。轰!水墙炸开,碎片飞溅。海底摇晃,水墙碎成水珠落下。尘埃散去,地上裂开一条缝。一根石柱破土而出。上面全是符文,七道虚影锁链绕着它,每根都有古老禁制。柱子有裂痕,缝里透出光。镇海柱出现了。小鲤后退一步,盯着骨琴,神情复杂:“你……用了精血?”陈默没回答。他走到柱子前,左手按在锁链上。很冷,符文亮了一下。他能感觉到,柱子里关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阿渔爬过来,靠在柱边。她抬头看着七道锁链,声音虚弱:“要用龙血……才能解开一道。”“我知道。”陈默说。“那你怎么办?我给不了血。”“我不需要你给。”他走向骨琴。琴浮在空中,第九根弦还在抖。他伸手,碰到琴弦。一瞬间,记忆涌进来——月蚀夜,枯河村外,村民抬着死牲口围着他。幽泉谷底,罪仙说:“用痛炼骨,用血祭天。”青冥宗比试,他断臂撞人,血染擂台。丹阁地火室,他引火烧身,觉醒领域。全是痛,全是血。他睁开眼,右手握刀,一刀划过左臂。伤口更深,血喷出来。他把血抹在琴弦上。骨琴剧烈震动。九根弦一起响,声音像潮水一样散开。第一道锁链的符文开始碎,咔的一声断了,化成光点消失。小鲤瞪眼:“你疯了!这样会死的!”陈默不答。第二刀,砍在右腿。血顺着裤子流下,滴在琴匣上。骨戒发烫,琴音更高。第二道锁链断了。阿渔靠在柱子边,看着他一次次割自己,声音发抖:“够了……求你……停下……”陈默回头看她。眼里没有犹豫,只有坚决。第三刀,砍在胸口。衣服裂开,皮肉翻开。他咬牙,把血涂满整根琴弦。骨琴尖叫一声。第三道锁链炸开。连破三道封印,镇海柱的裂缝变大,里面的光更强。一股吸力从柱心传来,像要把一切都吸进去。小鲤终于变了脸色。她后退几步,声音不一样了:“你不怕死……你是想用血唤醒它?”陈默站在骨琴前,全身是血。他抬起手,按在第四道锁链上。“你说对了。”他声音哑,“我本就不该活到现在。能走到这儿,已经是奇迹。”他抬头,看向柱子深处:“所以这一刀,我不为自己。”话没说完,他举起刀,对准心脏。阿渔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要!”她力气小,但抓得很紧。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泪:“你要活着……你答应过我的……”陈默看着她,没说话。远处,海底水流晃动,破烂的珊瑚轻轻摇。镇海柱的裂缝中,光越来越亮。他的刀,还停在胸前。:()骨狱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