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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郎那个短命鬼,娶了瑞雪不过两年,一次同友人外出打马球时不幸摔下马,折了脖子,就这么没声没响的去了。自那后张五郎的娘就有些疯疯癫癫,时常责骂瑞雪。瑞雪本想在张家为五郎守完孝再做打算,实在忍受不了婆母的责难,去她姑母那哭诉,后被大长公主接去了家。因为这事,谢张两家还闹了不愉快,至今心里都有膈应。”
“自那以后,瑞雪就一直久居大长公主府,同她一起抚养……小世子。”姬后假装不在意,偷瞄了眼白驰的反应,继续道:“瑞雪未出嫁前就一直常在她姑母那,后来嫁了人同她姑母走动的更频繁了,你也知道,小孩子嘛,自然是跟谁一起长大就同谁越亲厚。我听大长公主也提过,这孩子大概是打心里将瑞雪当成了亲娘……”姬后缓了缓,又道:“大家都在传,谢家一直在等瑞雪守孝期满就将她迎娶进门。这眼瞅着也就再过两个月吧……”
白驰听了半晌,一点有用信息都没,反给人一种勾勾连连不爽利的感觉,忍不住打断道:“皇后,我所求之道,不该有亲眷束缚。那个孩子在我舍下他的那一刻,便同我没任何干系了。他有父母疼爱有家族亲眷护佑,那是他的福气。”
姬后毕竟是姬后,不像寻常妇人,若是听了这番话,大概心里眼里只有后半段话,便是面上装作不在意,也总想将话题往旁人的私事上引,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她的眼中闪过震动,没有立时开口,安静了片刻,她说:“你已经找到你的道了?”
白驰笑:“皇后应该知道是什么。”
她仍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调调,仿佛她所求之事不过是寻常的一日三餐,吃饱喝足。
姬后眯了眯眼,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厉声喝斥:“白驰!你好大的胆子!”
白驰抬眸看她,二人身量相等,论气场谁也不输了谁。姬后从她的眼里看不见害怕。她是有些混不吝的反骨在身上的。
姬后不冷不热的笑了,“你哪里是想辅佐本宫登顶,怕是你想学那奸雄,以本宫当踏脚石,想谋朝篡位的分明是你!”
白驰并不因她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而惊讶,她眨了眨眼,似乎很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而后一歪头,说:“皇后,我记不住大周的律法条文。”
姬后:“?”
白驰:“我连朝堂政权完整的架构都不清楚。”
姬后:“……”
白驰:“我不会看人,不会知人善任。我没有心怀天下的宽大胸怀,我更不想被束缚,捆绑在一个位置上,日夜劳心劳力。”
白驰:“但是我知道,你热衷于此。”
姬后正色道:“可我从无谋反之心。”
白驰一摊手:“那真是可惜了。”丧丧的,对什么都失去兴趣的样子。
姬后:“告诉我,你的道是什么?”
白驰:“有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让我很难受,我想打破它。”
姬后沉默片刻,“就这样?”
宫人小心翼翼回话,“禀天后,通国公求见!”
姬后同白驰的对话到此为止,来日方长,姬后不急这一时半刻,可白驰给她的感觉太不安稳了,让她十分不放心。她说:“我嘱咐你一句,提防着点谢无忌,他想害你。”
白驰微挑了下眉,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大步离开。
此刻朗月当空,居然是个月圆之夜。
立政殿的台阶下站着一名英俊男子,体态风。流,一表人才。
可是当他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时,定在白驰身上一动不动,眼中的粘腻感就让人颇不舒服了。
白驰同他错身而过。
他小声同来接应他的嬷嬷询问,“刚才那位可是名震八方的杀神将军?没想到长了这副好模样,好身段。”
嬷嬷知他德性,压低声音提点道:“国公爷,这位可要敬重着些,可不敢胡思乱想。”
通国公,散骑常侍,姬后外甥,名姬承欢。
按理,姬氏一脉在皇后的荫蔽下理应枝繁叶茂成为一大望族。可事实恰好相反,她家到了她爹这一脉已人口凋零,兄弟姐妹三人,弟弟尚未成年便夭折了。姐姐嫁了人,被封为许国夫人,二十多年前也没了,独独留下一子,姓越。
此子一直养在姬后之母孟氏膝下。幼弟早夭后,姬后就一直在忧虑其父通国公一爵的承袭问题。后来见母亲如此喜爱越承功,便听从了亲信的提议将他过继在弟弟名下,做一个过继儿子。
孟氏早有此意,大喜过望。
姬后便将越承功赐姓姬,袭爵通国公。还授予太子弘文馆学士,散骑常侍。
姬后的本意是希望娘家子侄能帮助自己在朝堂站稳脚跟,可这个侄子实在难堪大任,貌若美玉,实则一肚子烂草包。这些年,他胡作非为,骄奢淫逸,吃喝嫖赌,放浪形骸。
姬后早不堪忍受,但碍于母亲颜面,无法下手处置,只眼睁睁看着他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