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秀上来,本打算帮帮他,看他一脸无措,谁知宋季青突然拉住了胡阿秀,语气非常激动,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庸医!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
胡阿秀被宋季青拉在原地乱晃,“你说啊!晃我干嘛!”
“温济舟!他就是那什么水月仙子的儿子,干爹将我当成他,培养了整整二十年,他才是九洲客栈的继承人!他才是……”宋季青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胡阿秀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一样,
“宋季青,你哭什么呀!诶…”
宋季青不知道哭了多久,周围的人跟看孩子似的,他却突然松开胡阿秀,吸了吸鼻涕,站了起来。
“是!我就是九洲客栈的继承人,水月仙子邱逢梅的儿子!不想走的江湖人听我号令,一同守卫天望城,守卫我们共同的家园,守护身后的父母家人!”宋季青慷慨有力,变脸极快,台下人像是看了一出连环戏。
温济舟刚从将军府赶来,到了门口,气喘吁吁,他先问了问周围的人,又看到远处的宋季青,这才明白了一切。
方才,他看着那些离开的江湖人,他们骑着马、骑着驴、运着轻功,怎么走的都有。
正想去挽留,可是脚步却阻止了他,他没有去。
怕死的心,人皆有之,不是你几句话就能说动的,爹娘这样做,其实也是给那些心中有大义之人一个选择。
也许,他们因为朝廷的恶行,不幸入了江湖,如今给他们一个选择,为了一个“侠”字,一个“义”字,守护天下的黎民百姓,他们愿意吗?
离开的那群人,选择了不愿意,留下的人,他们选择愿意。
温济舟终于明白,为什么爹娘不许他和江湖人比武斗勇,因为爹娘不想他打自己人,
“济舟,娘要你成为为国为民的侠客,我们身为侠士,要打那些恶人,那些敌人,而不是打自己人,你明白吗?”娘小时候经常教他这句话,温济舟才发现,原来是这个意思。
思绪拉到现在,宋季青一番慷慨激昂后,人群中一个人缓缓开口,是一个寡言的女子,方才一行人一直咋咋呼呼,独她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沉默,“你如果不怕死,俺们跟着你打蛮人”
四下的人正你一言我一嘴地闹,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四下找来,才发现是这个寡言的女子。
“江湖之人不怕死,我丈夫孩子都在平京,敌人想动他们,先踏过我的尸体!”虽是江湖人典型的喊打喊杀话语,可是那女子说的却是铿锵有力。
“我也同意!我师门众人都是书生,只有我会些拳脚,我来保护他们!”靠着栏杆的女子开口说话,她就是方才阻拦江湖人离去的抱剑女子。
“我也同意!”
“算我一个!”
“……”
人群中一下热血沸腾,大家有的开始运气调息,有的开始松快拳脚,有的开始舞剑……
宋季青和胡阿秀看着众人,热泪盈眶,宋季青低头,看到胡阿秀也跃跃欲试的模样,“胡阿秀,你要走也赶紧走,本少爷保护…”
还没说完,胡阿秀就赏了他一个脑瓜崩,“走你爹,老娘留在这儿当军中大夫”
宋季青被打的捂着脑袋,小声嘀咕吐槽,“还军中大夫呢,我看你一个人可以打十个北蛮,庸医…”
可是看着胡阿秀开心的笑脸,他却无端地也笑了起来。
温济舟悄然离去,如今,宋季青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一路走来,不再是从前那个蛮横无理的大少爷了,他比自己更有资格成为九洲客栈的继承人。
而他?他不想做这个大官,他真心谢谢爹娘,几十年来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但是温济舟并不想入局。
他不想成为什么继承人,承袭他人的意志,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爹娘。接了这客栈,无非就是顺从爹娘眼里的江湖,而非他的江湖、他的天地。
温济舟自始至终,他的天地很小,他只能看见窄巷里被孩童日日欺凌的老人,只能看见老妇人找了三日的小猫,只能看见被追杀,让他救命的柳锦如。
这是他的江湖,是温济舟眼里的江湖。
他是九洲的江湖风云榜连年的第一,但是他一直化名,也从不对外露脸。
他是天下九洲客栈的继承人,但是他不屑一顾,他不想日日操劳,为此耗费心力。
温济舟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解决身边的不平事,帮助身边的苦弱人。
如果让他选择,是回宁纺村种地喂猪,还是成为所谓九洲客栈的继承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朝厨房走去,你问他干嘛去,他会回答你,
“我去搅猪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