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不禁兀自松了口气:很好!迂回战术不能解决困境,但能给他争取解决困境的时间!
于是,方才还扭成一团、挤进巷道中的两人,此时佯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踩着悠闲的步伐从巷道中拐出,一前一后,穿过主街,弯弯绕绕数次,来到了目的地。
说句实话,这短短一路,江锦对目的地有许多天马行空的猜想,诸如酒吧、地下室或是赌场。
然而,当令桥带他在某处大门前站定时,江锦没忍住发出“啊”的一声,万万没想到这个地方还能和令桥联系起来。
令桥一眼看穿江锦的心思,双手环胸,臂上块块结实的肌肉威吓似地拱起,“呵,你以为我会带你来什么地方?”
江锦连忙道:“我、我只是惊讶,这地方好漂亮、好可爱,和周边长得特别不一样。”
分明知道这小子是在找补,但也算说了实话,令桥只“哼”的一声。
比起周围陈旧暗色的建筑外墙,光是入口处那道刷成彩虹色的拱门,便足以证明此地画风浮夸。拱门后是一栋三层建筑,外墙画有蓝天白云的涂鸦,缀以色彩明亮的花草涂鸦。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对它跳脱的外表感到惊奇,因为这是一所幼儿园。此时正踏进整点,铃声响起,儿童嬉笑声从里悠悠传出,活泼愉悦的氛围扑面而来。
在欢快的旋律中,有一名年轻男子推门走出,是一位肩膀上趴着一只黄毛垂耳兔的向导。他见了令桥快步跑过来,笑道:“你还挺准时!”
而令桥呢,露出江锦这一小时来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低了过去,笑道:“喏,给你带的礼物。”
男子接过,从里倒出两颗种子,眼前一亮,惊喜道:“哇,你从哪里买到的?”他顿了顿,“……不过,这应该很贵吧?”
令桥道:“不贵不贵,刚好遇到了比较公道的卖家。你喜欢最重要。”
说着,令桥和江锦相看一眼。此信封非彼信封,就是江锦从裴会长那儿拿到的那个。
出发前,令桥从兜里掏出钞票,说要买走江锦的那两颗种子。
江锦刚来摩羯,简直有太多事情搞不清楚状况了,好比这两颗种子。自森林植物发生变异以来,近200年间,塔不断投入人力物力财力,想要找到抑制植物变异的方法,但均以失败告终。
为了守护仅剩不多、赖以生存的土地,除了种植银灿木围挡银河森林,塔还下令进行统一管理,连根消除一切植物,遮阴乘凉的树木、美化街景的花草、住宅阳台上的盆栽、田地上的蔬菜瓜果等等等等,通通无一幸免,更别提所有植物的初始形态——种子了。
所以,当江锦听到令桥要买走他的种子时,天然升起一种疑惑,不是疑惑裴会长骗人与否,而是疑惑首都这森严之地竟然允许民众私自种植物?
不过,江锦很快释然,因为令桥给的实在太多了,那叠钞票扬起来哗哗作响,看得人两眼发直。他大致估算了下,竟然够抵他打扫博物馆一个月!
没什么好犹豫的,回去能立即换宿舍,还能还路灵的钱。江锦和令桥愉快地达成了交易。
此时,那男子心满意足地把种子放回信封里,揣进兜里妥善保管后,看向江锦问:“令桥,这位是……?”
令弘回道:“他是江锦,老狐狸塞给我的人。”
不想,男子柔和的神情即刻一变,“嘘,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这样说裴会长吗!”而后,他又对江锦客气道:“不好意思,江先生,令桥他脾气比较暴躁,如果他冒犯了你,那我代他向你道歉。”
确实是有冒犯,但令桥是客人,此时还对江锦进行无声的目光逼视,江锦哪敢受这声抱歉,一边赔笑一边绞尽脑汁整理措辞道:“没有没有,我想令先生一定有他的难处,他也能理解我有难处,所以带我来见您,张束先生。”
话毕,听得令弘哼笑一声,“看你憨憨的,想不到还挺聪明。”
江锦嘴角扯了下,要想通其中道理,还真不是什么难事。能让您这般挂怀、一而再再而三冷脸变笑脸,用重金买种子搏得一笑的,身高相仿却身形瘦弱的,除了张束还能是谁?
该不会,连这委托也是为了讨张束开心才申请的吧!他从偏远地区来的,真是完全搞不懂你们城里的新奇玩法!
见江锦堪堪维持着脸上笑容,张束笑了笑,道:“我要准备去引导小朋友们放学了,江先生,可以请您来帮帮我吗?”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无厘头的请求,甚至还有白piao劳动力的嫌疑,但张束算半个客人,江锦只得乖乖陪着往门边一站,没料想到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会是全场笑得最开心的那个人。
张束送了他一份大礼——来自小朋友们的热烈欢迎。
一听张老师说他是哨兵,孩子们恨不得个个扑上来,对他又搂又抱、吹得他天花乱坠。有的力气比较大,像挂件般紧紧抱住他不肯撒手。
铺天盖地的、前所未有的的热情如同滚滚热浪,简直要把江锦冲昏了头脑,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说自己只是一个身处鄙视链末尾的D级哨兵,实在不配受到热切的喜爱,但迎着孩子们殷切的笑脸,他又不忍心将其浇灭。
等小朋友们都离开后,江锦才得以松口气,问道:“他们为什么见到我那么开心?”
张束便笑着解释了。原来,近日有一部讲述黑暗哨兵生平事迹的电影正在热映,不仅故事精彩,主角的英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一夜之间火遍大街小巷,在小朋友们当中拥有着超高的人气。
闻言,江锦猜测:“所以……他们是把对主角的喜爱,投射到我身上了?”
张束点头道:“没错。他们天天吵着要觉醒,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