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了,却也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
苏软和霍思悦在廊尽头的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
窗外是京市繁华依旧的车水马龙,与病房内的生死煎熬仿佛两个世界。
“嫂子,你说,人是不是都很复杂?”
沉默了片刻,霍思悦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与她平日性格不符的平静。
苏软侧目看她:“嗯?”
“我外公。”
霍思悦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
“我外公这个人怎么说呢,挺复杂的,他对我和我妈,确实没得说。”
“我妈出生没多久,我外婆就没了,外公总觉得亏欠她,从小到大,没逼过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妈妈要自由恋爱嫁给我爸,他也没像对我舅舅舅妈那样强硬反对。”
“爱屋及乌,连带着对我这个外孙女,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纵容。”
“他对我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要什么给什么,就算是我闯了再大的祸,他最多板着脸训两句,转头就帮我摆平了。”
说到这里,霍思悦的声音低了下去。
“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人,至少,对我哥来说不是。”
“他对我哥,对我舅舅舅妈,确实很混蛋。”
“我小时候不懂事,只觉得我哥好酷,好厉害,什么都不怕。”
“后来长大了,才慢慢从妈妈和一些老人那里拼凑出一点真相,舅舅舅妈是怎么没的。”
“我哥那么小一个人,是怎么在外公那种高压控制下长大的。”
霍思悦转过头,看着苏软,眼神清澈认真。
“嫂子,你知道吗?”
“我哥小时候收养过一只流浪狗,雪白雪白的,他很喜欢。”
“后来那只狗不见了,他找了好久,再后来,他在地下室一个废弃的箱子里找到了,是被活活打死的。”
“没有人承认是谁干的,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我哥他能活成今天这样,没疯没变态,还肯好好爱一个人,已经是奇迹了。”
“我心疼我外公现在这个样子,但我更心疼我哥以前过的那些年。”
苏软心头一紧,又酸又麻。
她早知道晏听南童年不易,但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样残忍的细节,冲击力依旧很大。
他从一片狼藉和荆棘里,硬生生把自己重新拼凑了起来,还拼得这么好。
苏软吸了吸鼻子,把那股汹涌的心酸强压下去。
她得对他更好一点。
把全世界欠他的那点甜,都补给他。
霍思悦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胸口的憋闷吐出来。
“所以,我完全能理解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