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多谢。”
卫锦云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接过定金。
张仁白忽然把笔往砚台上一搁,墨汁溅到了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他瞧见卫锦云低头抿嘴笑,似是含羞,那笑意是对着他们的,明明她从前给她来送糕点时,也是这般笑的。眼下,没有了。。。。。。
张父在里屋喊他研墨,他却像钉在柜台后,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青衫背影,心里又酸又胀。
难道说他连与她多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见自家儿子不应,张父端着茶盏从里屋踱出来,他往柜台前一站,往张仁白的视线望去,瞅见三个青衫书生正与卫锦云有说有笑,登时嗤笑了一声,“瞧见没,她这生意能不火?没这些书生捧场,她那几块甜糕能卖出金价来?指不定是借着送糕的由头,跟这些酸丁们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勾连。。。。。。”
他说这话时声音大了些,唐殷皱了皱眉,在铺子外头转过来瞧了他们一眼。
“爹!”
张仁白抬头反驳,“卫小娘子是手艺好,他们喜欢吃她的糕点,才与她说笑,他们是来订糕点的。”
“你个小孩子家懂什么?”
张父呡了口茶,“手艺好?哪个正经姑娘家,用得着对着那些书生眉开眼笑的。你还是好好读书,不要整日魂不守舍,你日后前途风光无限,走得正道,瞧她作甚?”
张仁白想再反驳,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会好好读书,待得了功名再求娶,届时他说话,爹娘肯定会给他几分面子,让她入他家。
唐殷和祝芝山与卫锦云订完糕点,进了张家文房四宝店,想着置办些笔墨纸砚。
张仁白正对着砚台发怔,手中握着的笔已经将面前的纸张洇湿,二人进来也没有一点察觉。
“张兄,在练字?”
唐殷拿起一支狼毫笔,指尖试了试笔锋,“瞧你这魂不守舍的,在思些何事啊。”
他们和张仁白当过同窗,但很少来往。府学门口那个买笔墨纸砚的摊子虽小,但物美价廉,货也不差。平时他们总和吴生呆在一块,知晓他家境一般,也同他一块买那摊子上的,不往这贵上多倍的地方走。
见吴生支支吾吾与卫小娘子谈话,他们觉得着实无趣,便进来瞧瞧,顺道与张仁白叙叙旧。
当然,唐殷也可是听清了他与张父的内容。
张仁白脸一热,很快换了一张新的宣纸,“唐兄取笑了。”
祝芝山在一旁翻着宣纸,忽然问道,“对了,张兄今年院试你去不去?我打算应考,若是去,正好与你作伴。”
张仁白握着笔杆的手紧了紧,“自然是要去的,还在温书。。。。。。那唐兄呢,他不与你一块?”
祝芝山笑了声,将笔放回笔架,“张兄你是真不知晓假不知晓,唐兄三年前就中了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哪还屑于跟我们挤这院试的考场?”
张仁白抬眼时,眼里闪过一丝涩意,低声道,“那恭喜唐兄了。既是中了秀才,怎的还在府学念书。”
他当时过了县试和府试后,母亲便直截了当让他退学,在家里头温书,再也没有去过府学。
唐殷挑了卷上好的生宣,又取了两锭墨,摆在柜台上,“是,吕夫子学问精深,我们这些做晚辈望尘莫及,还得多跟着学几年。”
“这样啊。”张仁白说着,手脚麻利地帮他们将笔墨纸砚捆好。
唐殷付了钱,接过包裹时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张兄好好温书,你眼下啊,打好根基要紧。”
张仁白“噢”了一声,连摆在柜台上的钱都伸手动。
唐殷和祝芝山的身影才出了铺子,徐氏就从里屋掀了帘子出来,“不就是中个秀才,瞧他那轻狂样儿,身后长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给低头温书的张仁白剥好了一碗核桃仁,递到他跟前,“咱们仁白是要往汴京城去的,府学算什么,比得上那里的国子监吗。日后仁白见的是大相公,论的是大学问。唐家那小子,保不齐十年后还蹲在这巷口,啃着那丫头的糕饼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