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尝了一块糕点,味道确实不错。但糕点再新奇不过一块点心而已,怎的让她儿子成日想入非非,如痴如蜜的。
她倒是要瞧瞧是怎么样一位小娘子,还能叫她阻了儿子的进士路?
“夫人喜欢就好,那也是承蒙街坊们不弃。”
果真是张仁白的家人,卫锦云并没有猜错。眼瞧着这位夫人笑意盈盈,却觉她周遭围着一股寒气,像是要将她给吃了。
果不其然,徐氏听了卫锦云的话,立刻开口,“味道倒是新奇,样式也是不错。卫小娘子这双手当真是巧,能将面粉糖油都弄出这些花样来。”
很快张父听了自家娘子的话,也从铺子里踏出来,身旁跟着张仁白。
他约莫也是四十出头,身量微胖,圆脸上蓄着髯。身上穿件墨绿兰草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走动时带起的衣褶里,隐约能瞧见内衬体面讲究的棕黄绫子。
他似是有几分派头在身上的,呡了一口手中的茶,“味道确实好。不过卫小娘子,你终日与这面粉糖油打交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你瞧瞧我们家仁白,埋头只读圣贤书,求的是功名正道,那才是光宗耀祖。”
他顺道又弯下身子与两位妹妹们打招呼,“你这妹妹也是水,日后多学些针线女红,识几个字便好,将来也能找个安稳本分的人家,整日出去摆摊,怕是要耽误。”
“可是,我们已经进了溯玉轩。”
卫芙菱拿着搅搅糖,抬眼道,“那里的山长教出过好几位进士。”
“这位老爷爷难道觉得董山长不好吗?”
卫芙蕖张开胳膊将搅搅糖拉得极长,几乎要沾到张父脸上。
张父被茶水狠呛了一下,偏头一躲,躲过似是朝他袭来的搅搅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什么这位老爷爷。
他哪里老了?
“哎呀,我的微末手艺自然是不像读圣贤书。”
卫锦云使劲揉了揉两位妹妹的脑袋,努力净下心来才不让自己大笑出来,“不过我做点心,如何又不是正道了?”
徐氏忙着给张父拍背,“我自然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卫小娘子,不是我说,你模样好,手艺也好,但也要为将来打算。我们仁白,虽只是个童生,但以前读书时的夫子说了,他天资聪颖,下次院试极有把握中秀才!这秀才相公,那就是正经的读书人了,将来前途。。。。。。当个大相公,也说不定啊。”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卫锦云一眼。
张父使劲地喘了喘气,好不容易不咳了,还要立马接着说,“正是。功名路上,讲究个清心寡欲,结交的也需是清流雅士。”
这话看似说给身旁的张仁白听,眼睛却瞟着卫锦云。
卫锦云偏头瞧了一眼张仁白。
张仁白有些尴尬,脸色微红,想制止父母又不敢,只能将视线落在河畔的莲花上,看风景。他含糊地说,“爹,娘,点心。。。。。。卫小娘子的点心,还是做的很好吃的。”
卫芙蕖皱着眉。
原是这样一位哥哥呢。
卫锦云忽微微发颤,似是抓不住推车把手,恍然大悟感叹,“原是如此!夫人老爷一片苦心,我明白了。。。。。。二位是担心我这点心手艺,扰了张公子清贵读书的心境?或是。。。。。。怕我这卖点心的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耽误了张公子的锦绣前程?”
张父和徐氏被卫锦云这直白的话惊得一时语塞,脸上的假笑僵住,张仁白也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转了回来。
“那也确实是嘛。张公子青年才俊,前途无量,我心中只有敬佩,哪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我们有云泥之别。”
卫锦云被卫芙蕖捏了一下手心,险没憋住,使劲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夫人老爷大可放心!张公子是天上明月!我不过是地上一盏萤火,照亮自家门前几寸地,已觉万幸,自然不敢痴心妄想,去攀附那遥不可及的。。。。。。大相公根苗。”
“卫,卫小娘子。。。。。。我还是很喜欢。”
张仁白犹犹豫豫地开口,却被但徐氏一个凌厉的眼神和张父一声更重的咳嗽,给压住了。
本以为这是个难相与攀他们儿子的心计娘子,却怎的这般实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