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问:“你多大了?”
“19岁。”
“你太小了,”张灯说,“对于选择一个信仰来说。”
这些东西太抽象了,一些没读过书,或者年纪还小、处在重大的悲痛中的人来说,寻求信仰的保护是他们求生的本能,但是往往是在这个时候,才最容易被趁虚而入。
张灯说:“你做这些家里人知道吗?”
女人回过头来,神色不复从前那般倔强,反而沾染了一点迷茫。
张灯知道原来这是她的痛点。
女人说:“我不需要他们知道。”
“好吧,”张灯启动了自己不轻易示人的移情大法,“其实你知道吗?我特别理解你的想法,我父母也一点都不关心我。”
女人嗤笑道:“少来这套。”
但是张灯知道她只是自以为自己立场坚定,聪明果敢,如果她真的不会被别人言语打动,今天就不会在这里。
张灯继续道:“我反正也出不去,跟你聊聊天而已。”
何况这也不算是谎言,张灯只是把自己真实的经历经过一些装潢,讲述了出来,他给女人讲自己从小到大在家里经历的事情,一边讲一边和卫原野开玩笑:“你告诉她我有没有骗人?”
卫原野摇了摇头。
女人说:“你真是懦弱,居然还真的把车给他们了。”
“怎么能说是懦弱呢,”张灯说,“我觉得我很豁达啊,而且本来也不是我买的。”
女人说:“你根本不会保护自己。”
“难道非得反抗才是保护自己吗?”张灯问,“我觉得只要让自己活得舒服就算是在保护自己了。也没必要非得进攻嘛。”
女人并不认同这种观点,她道:“因为你没挨过打。”
“你呢?你挨过打啊?”
“我妈也信这个,只不过不是上神,”女人说,“她信的教告诉她,孩子不需要照顾,只要给食物和水就可以了,剩下的孩子自己内心都懂,只是被掩盖住了,只要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就会了。”
女人道:“我爸妈小时候因为她的做法离婚了,因为我从小没被教过规矩,我爸也不喜欢我,把我留给了我妈。”
张灯:“你妈也不想要你吗?”
“对她来说,要不要我没有区别,”女人说,“反正也不需要养我。我来月经了,没有卫生巾,没穿内裤,只有一条裙子,血块掉在我的腿上,我以为哪里出血了,但找不到出血点,是邻居的叔叔给我买的卫生巾。”
“初中我开始发育,没有穿过内衣,一直不敢脱外套,无论多热我都穿着校服。”
张灯忽然发觉,事实上,女性面临的很多困难都是非常具体的,它们细碎繁杂,以一些微小的模样隐藏在她们的来路上,一不留神便会将她们绊倒在地。
这和张灯的童年完全不一样,与她相比,张灯的窘境都好像温和了很多。
“后来不念书了,”女人说,“我觉得特别好,社会上没有人在不在乎我穿没穿内衣。”
张灯说:“可能还是在乎的,只是社会上的人可能更喜欢你不穿内衣。”
女人愣怔了一下,复又很苦涩的笑了一声。
张灯也觉得残忍,可有些话即使不说,也不代表着不存在,虽然说了,也影响不了任何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