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湖调小了音响的声音,窝在沙发里观看成片。
才刚刚闪过了三个镜头,经过邹明调色后的画面唯美至极。
当初拍戏的时候,他为了凸显旧时代的诉说感,在镜头上加了暖色调滤镜。
粗剪时,发现这样的滤镜在画面背景的色调还算融洽,但某些人物的近景镜头,过度温暖的顏色反而破坏了整部片子的冷峻色彩。
关文湖本想著,等细剪之后,两个人再一起慢慢调色。
看来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按照关文湖独特的剪辑思路,几条故事线都有各自的敘事节奏,动作切点的连接方式各不相同。
邹明的剪辑,完全戳到了关文湖心坎里。
一个半小时的片子,在微弱的喊声中结束。
刚刚关上印象,邹明猛然惊醒。
“导,你看完了?”
“你是真睡还是装睡,怎么说醒就醒?”
邹明刚要起身收起胶片,关文湖抢先一步走了过去,示意邹明坐下。
“剪片子嘛,片子看太多了,没声音反而睡不著。”
他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站起身,险些栽倒。
“你看有什么要改的,我再修一修。”
关文湖低头收拾著胶片,头也不抬。
“谁让你这么剪的?”
“啊?”邹明嚇坏了,连忙打开剪辑台的开关。
“我还没说怎么调色,你怎么先调了?”
“我……我感觉,你每条故事线的镜头节奏都不一样,那自然要用不同的色调配合敘事……”
邹明的声音越来越小,吐字含混不清。
关文湖收好胶片,打开窗户,清冽的凉风吹进屋里。
“两条故事线的动作切点也不一样。福贵和家珍的故事线你几乎都保留了完整的动作,每个镜头都留了好几十格。到了凤霞和二喜的故事线,镜头的组接又快又碎。你是怎么想的?”
看著关文湖满脸严肃,邹明心里开始打鼓,后悔起自己擅做主张。
毕竟是成名获奖的导演,对影片的细节要求到了近乎变態的地步。
“对不起,导,我现在改……”
“我在问你想法。”
“我是看了素材,觉得凤霞和二喜两个演员的表演节奏比其他故事线慢了不少。但你的风格和其他导演不一样,演员的表演节奏越慢,你的剪辑节奏就越快。这样做,似乎能够打破慢节奏表演的沉闷感,让观眾的注意力脱离对画面主体的关注,去感受节奏带来的氛围……”
邹明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在揣测导演的用意。
“我的意思是……都是我瞎猜的,您別介意。”
关文湖靠在窗台抽了半支烟,低下头思考了片刻。
“我觉得,你不適合做剪辑师。”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邹明已经把所有求饶的语言都在脑子里排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