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谋子的表情酸涩难言,或许这番话他演练了很久。
毕竟一个早已成名的前辈,开口向年轻人抢夺电影的拍摄权,这本身就有些丟脸。
更不必说,小说的版权在关文湖手里。他的做法,像是个穷横无理的乞丐,挡在別人家门口讹诈。
老谋子说完话,尷尬地转过头,给自己倒了杯饮料。
“今天是周老师的寿宴,工作的事咱们改天再谈。”
坐在关文湖右手边的周川吉,听见两人的交谈后,投来好奇的目光。
“怎么,你俩聊上工作了?”
老谋子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周老师,我想从关导手里买个版权。”
“什么版权?”
“最近特別火的那个小说,《活著》。”
“这小说我看了,故事很好啊!”
周川吉放下筷子,脊背靠在椅子上,兴致盎然地说道。
“你別说,这个故事还真適合一谋来拍。文湖,你买下版权了?”
换了別人,关文湖一定认为,他在和老谋子唱双簧。
但他了解周川吉的为人,从来是艺术大过天。如果老谋子想靠周川吉来施压,势必被臭骂一顿。
“周老师,小说还没发表的时候,我就已经买下版权了。而且剧本刚刚定稿,过段时间就筹备。”
周川吉显然对此事不知情,他脸上诧异的表情装不出来。
以前聊电影的时候,关文湖对扎根於华夏乡土的故事並不感兴趣。《活著》这故事里所展现的,本质上还是个乡土悲剧。
“你怎么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了?”
周川吉的家人早就习惯了这个性情怪异的老头,听见他在寿宴上忍不住谈起了电影,纷纷低下头吃饭,视若无睹。
“不如先听听张导的想法,看看他为什么感兴趣吧。”
明摆著,老谋子想在周川吉面前引出这个话题。
毕竟他是周川吉的得意门生,周川吉的家人早已与他熟识。
在他对面的田壮,也是他的同学、多年好友,说也是他请来的帮手。
关文湖能拍电影,周川吉的帮扶功不可没。
想必,他要卖周老师一个面子。
老谋子凝神静气,缓缓开口。
“福贵这个角色,把华夏人几千年来的苦都说尽了。这样的故事有力量,能打动人,还能让人从故事里跳脱出来,对自己的生活进行思考……”
周川吉深知,老谋子並不是个喜欢挖掘精神內涵的导演,他擅长抓住某种痛点,用他独特的视觉美学,让观眾在电影院里沉浸在震撼之中。
“我觉得,你要是延续《菊豆》和《大红灯笼高高掛》的路数拍这片子,能成。”
眼见周川吉点了点头,老谋子朝田壮使了个眼色。
“周老师,我觉得这个故事適合谋子拍。那种独特的乡土影调,除了他也没人拍的出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周川吉心驰神往,似乎老谋子的成片已经在他眼前呈现。
“文湖,我觉得你更適合拍那种具有探索性的电影,你擅长用角度独特的视听语言,讲一个离奇的故事。”
周川吉的语气愈发柔和。
“像《活著》这种故事,只能用传统的敘事角度,给你拍有些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