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的惊啼早已落回林间,此刻,万籟俱寂。
只有风。
风穿过松针,带起一阵空洞的,几乎算得上是抚慰的沙沙声。
以及……某种令人心悸的能量交鸣。
艾斯卡尔的剑尖垂落,在地上拖出一道无声的划痕。
他的手臂僵著,像是忘了该如何抬起。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空气里有种嗡鸣,不是耳朵能听见的,而是骨头能感觉到的。
一种低沉的、正在拔升的震颤。
他和那个女人——伊莎贝拉,都停了手。
默契得仿佛不是生死相向,而是一同观赏戏剧的宾客。
可眼前这景象,算什么戏剧?
凯克。
那小子正抱著那个吸血鬼。
不,那不是拥抱。
他的姿態像一头扼住猎物咽喉的狼。
贪婪,毫无转圜的余地。
冰冷的蓝色幽光,如同被戳破的胆囊里流出的汁液。
正从女吸血鬼的身体里淌出来,一丝丝,一缕缕,全被凯克吸了进去。
而那小子自己,则像块烧红的铁,浑身都在冒著血色的烟。
那猩红色的玩意儿霸道得不像话,把那冰蓝色的光压得节节败退,几乎要熄灭。
“妈的……”
艾斯卡尔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乾涩的咒骂,声音里带著被反覆衝击三观后的疲惫与恼火。
“又来?!这小子是上癮了吗?”
他伸手去摸腰间的菸草袋,指节捏得发白,粗糙的皮革几乎要被他攥出水来。
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怪事比死在他剑下的水鬼还多。
可没有一件……没有一件像眼前这样,如此顛覆,如此不讲道理。
凯克这小子总能刷新他的认知下限,让他感觉自己的猎魔人生涯越来越像一场荒诞剧。
这感觉,就像你了半辈子去学怎么屠龙,结果发现龙自己会把脑袋伸过来,让你砍。
荒谬。
伊莎贝拉的呼吸停了一拍。
她翠绿的眸子里,映著那团红蓝交织的光。
嘴角那丝习惯性的魅惑弧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嘴唇绷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那是什么?
那股力量……如此原始,如此纯粹。
她能嗅到它的味道,像铁锈,像风暴前的臭氧,更像是一种……恩赐。
一种她梦寐以求,却从未触及的恩赐。
现在,它正被那个男让,那个她甚至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凡人,像喝水一样吞下去。
一团火在她胃里烧了起来。那不是愤怒,而是更尖锐、更让她难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