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带著警卫排刚往外没几步,前方的枪响越来越密,枪响之余甚至能听到鬼子发了疯衝锋的咆哮声。
“散开,都散开,找制高点!”孙毅手一抬,將仅存的战士们布置到路的两侧,由於没有掩体,还是只能藉助这嶙峋的建筑进行抵抗,“都给我把手榴弹集中起来,方参谋,你到前面去,让向承宇退回来,把鬼子放进来!”
“是。”
方文坚轻应一声,猫著身子沿著左边的民房朝前边搜索而去,手里提著一桿步枪,循著楼上的枪声,方文坚抵达了一处复式民楼。
这座民楼外墙已经崩塌,东面的墙体破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缺口,上楼的步梯暴露在视野之中,方文坚快步上楼,在二楼的转角处有一处小窗,窗边向承宇正弯著身子窥视著正在行进著的日军。
和这个小窗正对著的另一侧民居的二楼,响著零星的枪声,细眼望去,是谷川寧带著其他几个弟兄。
“方参谋,你怎么回来了?”
听闻脚步声,向承宇心头一紧,赶紧回头,正见方文坚踱步上楼。
“团长命令我们撤,这装甲车我们拿他没办法,只能放到后面去拿手榴弹招呼!”方文坚的手一把搭在向承宇的肩上,“让战士们边打边退!”
向承宇收起架在窗台边上的机枪,又朝著对面摆了个撤退的手势,对侧的谷川寧当即会意,引著战士们下楼后撤。
边往回跑,向承宇哭丧著脸,骂道:“这狗日的,枪打得准不说,这装甲车愣是一点办法没有!真他妈的操蛋,白白死了那么多弟兄!”
不得不说,战爭初期的日本兵的单兵素质可以用恐怖著称,他们经歷了系统的军事训练,有著丰富的实战经歷,同时內心底有近乎痴狂的天皇崇拜。
据说在抗战早期的时候,想要抓一个日军俘虏难如登天。
而这辆在路上疾驰的装甲车呢?这绝然算不上国际军工界的领先產品,只有6mm的装甲决定了它不具备对抗重火力的能力,但日军吃准的就是中国军队甚至连基本的火炮都不具备,即便是手榴弹都是紧巴巴的使用。
可以说,对於中国战场的研究,日军极其聪明,他们非常善於利用火力和素质上的优势,最大程度上给中国军队造成伤亡,减小自身的人员损失。
对於攻坚,日军的策略十分简单,先用炮火摧毁我军工事,打击我军关键火力点,隨后在装甲车或坦克的引导下,利用步坦战术正面突破,两翼迂迴,这一套即便是明牌来打,中国军队也是吃不住的。
公所路段的孙团官兵已蛰伏待命,两侧的屋楼几乎层层设置了火力,孙毅如同撒豆子一般,將最后的这不到百人的兵员彻底投入到这个坟场。
伴隨著正面向承宇的撤出,装甲车一路畅通无阻,呜呜地开动过来,后排的日本兵呈行进队列,紧紧跟著装甲车的尾翼,並警惕地向两侧扫视著。
令鬼子兵没有想到的是,一桿杆黑洞洞的枪口正顺著这些肉眼看不见的窟窿伸了出来,和他们鏖战一日的这支中国军队仍没有放弃抵抗。
竹石清打量著这支突入至沙岗的日军部队,数来应该是两个小队的兵力,在向承宇的不断袭扰之下,现在减员也很严重。
也难怪日军不惜出动一辆装甲车前来助战,这一日下来,渡边大队至少在和孙团的战斗中减员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再这么打下去,即便是真到了宛平城,恐怕也不见得能发挥多少战力。
装甲车缓缓驶来,村子里的枪声已经完全停歇,四面静得出奇!
早已扎成堆的集束手榴弹握在两个战士的手里,他们的位置是距离道路最近的一处半壁楼,他们匍匐著身子,倦缩在墙后,他们的心里十分清楚,他们几乎拿著全团仅剩的手榴弹,只有炸掉了这辆装甲车,才有希望!
竹石清的身躯还痛著,爆炸带来的震盪感时不时就充斥在脑中,他冒著冷汗注视著前端的这两个战士,以及对侧的谭海等人,长短枪此刻都瞄准了幽幽而来的鬼子部队。
装甲车每走一小段,內舱的机枪手便会朝著两侧的房屋做一些试探性射击,打得玻璃乒乒碎成了片,打得木墙上开满了眼。
终於,装甲车来到了孙毅设伏的地点。
在可见度不高的阴冷天气下,竹石清清晰可见那两个小战士冲孙毅点了点头,隨后,左侧那个战士迅速拉出木柄手榴弹的引线,喷出的火星在眾人的注目下何其显眼。
略微停顿后,他猛地抬起身子,双手握住手榴弹,一个弓身,將手榴弹狠狠砸向正下方的装甲车的顶部!
集束手榴弹砸到装甲车的顶上,朝著车尾滚去,在后边日军仓皇的眼神下,在尾端爆炸!
“轰”的一声,巨大的气浪推翻了前列的鬼子兵,尘土和硝烟平地而起,然而下一秒,装甲车的三挺机枪开始呼啸!
噠噠噠噠!
密集的子弹瞬间打向了战士的方向,没反应过来的小战士的胸膛顿时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当场身子一软,从楼上栽了下来。
“妈的,这都不行?”孙毅狠狠地砸了一下墙,整张脸涨得通红,“不管了,打!”
这一刻,长枪短枪齐鸣,径直袭向了装甲车背后的鬼子步兵,双方展开了交火。
右侧那个战士背靠著那堵墙,心跳快的几近喘不过气,他呼著粗气,低头看了看手上拿著的手榴弹,脑子里回忆的全是刚刚的画面,听著楼下装甲车的机枪仍在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