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角落里的李健。
——这小子原本梳得整齐的头髮早被揉成了炸开的鸡窝。
眼白里爬满血丝,眼球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直到李健又一次,无意识地扯著头髮起身,林道长才终於哑著嗓子开口,声音里带著破釜沉舟的涩意:
“实在没办法,只能请黑白无常二位老爷帮帮忙了。”
“黑白无常?”
李健猛地回头,涣散的眼神骤然聚了光,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连带著声音都发颤,
“他们……他们能找到我爸妈?”
“应该能。”
林道长指尖敲了敲案上的罗盘,铜针还在无规律地转,
“二位老爷手里的生死簿,记著阳间每个人的生辰死忌、行止轨跡,哪怕是拘魂,也得对著簿子找。
你爸妈只是失踪,没到阴阳相隔的地步,对他们来说,找两个人应该不算难事。”
侧屋里,李健蘸著硃砂的笔抖得厉害,文殊咒的笔画好几次写歪,又被他用指尖蘸著清水擦了重写。
林道长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开口:
“要不…我打电话给你张师叔他们,人多力量大,多发动点人一起寻找,还有道教协会那边。”
“不用。”
李健打断他,笔尖在黄纸上顿出一个墨点,
“是我没看好爸妈,不能因为我的事麻烦他们。”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倔。
林道长看著他通红的眼眶,终究没再劝。
时间像被抽了芯的蜡烛,耗得飞快。
太阳从一道堂的东墙滑到西墙,最后沉进远处的山坳,只留下一抹惨澹的橘红。
李健父母已经失踪一天两夜了,到现在,连一点踪跡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林道长就在正厅摆了一大桌菜。
酱肘子、烧鲤鱼、滷牛肉,都是些油水足的硬菜,连酒都是特意温好的茅台,用粗瓷碗盛著,冒著热气。
李健就坐在桌边,眼睛盯著门口,手指一遍遍摩挲著碗沿。
直到暮色彻底漫进正厅,连桌上的菜都凉了些。
突然,一道堂门口颳起一阵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