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长的手指顿了顿,隨即鬆开滑鼠,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梳理一团乱麻:
“这个我也说不准。”
堂屋里很静,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虫鸣。
“他这辈子的苦,可能是还上辈子的孽,就像欠了债总要还;
也可能只是投生时没选好路,一脚踩进了泥里。
生死轮迴这回事,从来没个准数。”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李健心里,泛起的涟漪却久久不散。
是啊,投胎本就是门没处学的技术活。
有的人打生下来,嘴里就含著金汤匙,住的房子,比一道堂整个还大;
出门有车接车送,这辈子的路早被铺得平平整整;
可有的人,生在大山深处的破屋,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最后连个安稳的落脚地都没有。
命运的秤,从来就没端平过。
李健想著想著,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他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歪在椅背上,缓缓坠入梦乡。
梦里没有张小龙等人的霸凌,也没有教导主任等人的坐视不管,只有一片暖融融的光。
王晓华就站在光里,穿著他从来没穿过的乾净校服,头髮梳得整整齐齐。
那笑容是李健从未见过的——不是强撑著的、带著苦涩的笑,而是真正舒展的、眼里亮著光的笑。
“哥,我走了。”
王晓华朝他挥了挥手,声音清亮得像雨后的溪水。
李健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
只能眼睁睁看著少年弯下腰,对著他深深鞠了一躬。
那弯腰的弧度很认真,像是在告別这段日子里所有的狼狈与苦难。
等李健想伸手去拉他时,眼前的光却突然散了。
他猛地睁开眼,堂屋里的灯还亮著,林道长已经靠在椅背上睡著了,手里还攥著那只旧滑鼠。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只有几颗星星掛在墨蓝色的天上,安静地眨著眼睛。
李健有些悵然若失的笑了笑,这大概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不过,他倒是真的希望,王晓华来生可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