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有板有眼,还特意提起近日逃来的流民,仿佛确有其事。
熊廷弼眼神闪烁,却没完全认同:
“台吉所言或许有理,但陛下曾在密信中提及,皇太极此人城府极深,非努尔哈赤可比。
本经略以为,即便建奴真的衰弱,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科尔沁部与建奴接壤,还是要严加防范,增派岗哨,切不可因轻视而遭了算计。”
“经略公放心,布和省得。”
布和嘴上恭敬地应着,眼底却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如今的科尔沁部,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小部落了。
借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明廷赏赐不断,又收纳了察哈尔部溃散的部众、建奴逃来的兵卒。
如今科尔沁的兵卒已过三万,草场扩大了三倍,周边的小部落纷纷来投,在察哈尔部衰弱后,科尔沁恐怕已经是漠南草原最强大的势力。
区区一个皇太极,手里只剩几千残兵,连赫图阿拉都快守不住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布和心里想得,早已不是“防范建奴”,而是如何借着大明的支持,进一步扩张势力,等时机成熟,便摆脱大明的控制,像当年的成吉思汗那样,成为草原的共主。
他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心中暗自盘算:
大明现在需要科尔沁牵制建奴,只要自己表面上顺从,不公开与大明作对,明廷便不会对科尔沁动手。
若皇太极真降了,被削弱的建州女真,肯定不会是科尔沁部的对手。
若皇太极是诈降,败在大明手里,那草原上便再无能与科尔沁抗衡的势力。
不管如何,开春侯,草原的规矩,就该由他科尔沁部来定了。
熊廷弼看着布和表面恭敬、实则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他虽猜不透布和的具体心思,却能感觉到这位“国丈”的野心正在膨胀。
只是眼下局势复杂,他只能暂时按下这份疑虑,再叮嘱了几句“严加防范”,便让布和离去了。
“既然如此,那布和就告辞了!”
熊廷弼望着布和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
草原部落的性子,果然如陛下所言,向来是“弱则依附,强弱则反噬”。
即便给了他们“国丈”的尊荣、赏赐的粮帛,一旦势力壮大,便会生出摆脱控制的野心,当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看来,陛下那套‘拆骨头、换脑子、断路子’的治草原策,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啊。”
熊廷弼低声叹息。
此前他虽认同陛下的策略,却仍存几分“以恩义感化”的念想,可今日见了布和的野心,才彻底明白。
对草原部落,仅靠怀柔与制衡远远不够,唯有从根基上拆解他们的势力、重塑他们的认知、断绝他们的退路,才能真正让草原成为大明的屏障,而非隐患。
他走到舆图前,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管皇太极是真降还是诈降,不管布和的野心有多大,他都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增派斥候、加固城防、整肃军纪,待开春之后,若建奴真有异动,便一举将其剿灭。
若科尔沁部敢生二心,也需有足够的实力将其压制。
与此同时。
赫图阿拉。
图伦快马加鞭从开原赶了回来。
之后一路畅通无阻,进入赫图阿拉皇宫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