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魏忠贤。
“立刻将捷报誊抄数份,快马送内阁、六部、都察院,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大明将士,斩了努尔哈赤!扭转了辽东颓势!”
“奴婢遵旨!”
魏忠贤连忙应下,起身时因激动而踉跄了一下,却依旧快步退了出去,生怕耽误了片刻。
王体乾也连忙起身,躬身道:“皇爷,此等大捷,当昭告天下,以安民心!奴才这就去传旨,让钦天监择日祭天,告慰列祖列宗!”
朱由校点了点头。
他再说道:“今日大喜,给宫里面的人,还有在朝京官都发赏!”
“另外,自辽左用兵以来,边将多败没,至是始有此大捷。努尔哈赤倡乱十余年,荼毒辽东,至是伏诛,边患稍纾。召廷议嘉辽东将士功,拟俟核报行赏!”
魏朝见此情形,赶忙领命。
“奴婢这就去办!”
方才报捷时被两人抢了先,已是失了先机,眼下安排捷报誊抄、昭告天下的差事,说什么也不能再落后。
他刚躬身应下朱由校的吩咐,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皇帝一声轻唤拦在了原地。
“魏大铛且慢。”
朱由校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看捷报时的狂喜,反倒多了几分慵懒的松弛,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魏朝脚步一顿,连忙转过身,躬身垂首,姿态比先前更显恭谨:“皇爷有何吩咐?”
他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皇帝,见朱由校正靠在御座上,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神情,是连日来筹划江南、忧心辽东后从未有过的轻松。
“晚膳,改去储秀宫用。”
朱由校轻描淡写地开口。
“储秀宫?”
魏朝先是一怔,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瞬间反应过来。
储秀宫如今住着的,正是科尔沁部送来的三位贵人:哲哲、海兰珠,还有那位年纪尚轻却眉眼灵动的本布泰。
自她们入宫以来,皇帝虽允了她们居住在储秀宫,却始终未曾踏足半步,连日常赏赐都只是按规矩来,从未有过格外的恩宠。
那会儿魏朝还私下琢磨,皇帝是顾及“纳外族女子”引发的朝堂非议,不愿再授人以柄,可如今看来,并非皇帝无意,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如今辽东大捷,努尔哈赤授首,压在皇爷心头最大的石头落了地,这份大胜带来的底气,终于让他卸下了那份刻意的克制。
“是!奴婢这便去储秀宫传旨,让宫人们备好晚膳,再请三位贵人梳洗候驾!”
魏朝连忙应下,声音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殷勤,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能替皇帝办这桩“舒心差事”,也算是弥补了之前被抢功的遗憾。
朱由校看着魏朝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靠向御座,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里渐渐褪去了帝王的锐利,多了几分属于凡人的疏纵。
这些日子,他活得太“紧绷”了。
为了辽东战局,他夙兴夜寐,算粮草、调兵力,还要应对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为了新政推行,他顶着“破坏祖制”的骂名,硬生生扛下所有压力。
就连纳科尔沁女子入宫,也是为了拉拢蒙古诸部,为辽东战事铺路,从头到尾,都带着“帝王权衡”的算计,没半分属于自己的“任性”。
可现在不一样了。
辽东传来捷报,那头通古斯野猪被斩了,辽东的局面彻底扭转。
那些曾指责他的朝臣,过一会,怕是要对着捷报瞠目结舌。
他这个皇帝,靠着“不遵祖制”的新政,靠着“联姻外族”的策略,打赢了这场关乎大明存亡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