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李鸿基:“这是怎么回事?韩虎怎么会在这里?”
李鸿基笑着解释:“都堂忘了?昨日我便说过,要让韩虎他们提前做些准备。这些兄弟,昨日便已藏在销金窟里了。”
“不错。”
韩虎抬起头,眼中满是对杨涟的钦佩。
方才外堂的爆炸声与争吵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杨涟敢在张士显的地盘上动震天雷,敢与这些蛀虫硬拼,足以证明李鸿基没有骗他们,这位钦差,是真的敢为百姓做主的好官!
他没有过多寒暄,长话短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道来:
“销金窟里的妓子,大多是咱们破产军户的女子,有的是我手下兄弟的姐妹,有的是他们的妻子,当年为了活命,才被逼着进了这风月场。昨日得知要对付张士显这些人,她们表示愿意帮忙。”
韩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她们借着每日从城外运输蔬菜、清运恭桶的机会,把我们五十多人分批藏进了内院的柴房和地窖里。张士显的人只盯着外堂,根本没料到内院还藏着咱们的人!”
杨涟听得心中一震,看向韩虎身后那些衣着破烂却眼神明亮的汉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原以为这场较量只能依靠标营与京营的力量,却没想到,最坚实的后盾,竟藏在这些被压迫最深的百姓之中。
“好!好一群有情有义的百姓!”
杨涟走上前,亲自扶起韩虎,语气郑重。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们。待查清蓟镇积弊,本钦差定会奏请陛下,还你们和那些女子一个公道!”
韩虎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五十余名汉子立刻起身。
“都堂放心!张士显的人要是敢冲进来,我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保都堂周全!”
刘渠躲在杨涟身后,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五十余名军户子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竟是李鸿基提前布下的暗棋!
他之前还在为杨涟的安危心惊胆战,此刻见有了帮手,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凑上前。
“韩兄弟!诸位兄弟!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只要大家守住一时半刻,销金窟外的久侯的标营士卒,定能将这些反贼一网打尽!”
为了让韩虎这些人拼命,刘渠话语之中极尽煽动之能事。
“张士显他们今日敢杀钦差、调家丁叛乱,已是铁证如山!只要都堂能平安无事,等查清他们的罪证,定能还蓟镇一个朗朗乾坤!
到时候,你们被克扣的军饷、被强占的军田,都能拿回来!咱们这些受苦的人,再也不用受他们的欺压了!”
这番话如同火种,瞬间点燃了韩虎与军户子弟们的斗志。
他们原本只是抱着“为自己争条活路”的念头而来,此刻听闻能彻底铲除张士显这些蛀虫,还蓟镇一个清明,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
韩虎猛地握紧手中大刀,高声道:“好!我等今日便拼了性命,也要保住钦差大人!守住这蓟镇的希望!”
“拼了!保住钦差!”
五十余名军户子弟齐声呐喊,声音虽不算洪亮,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迅速列成阵势,将杨涟与李鸿基护在身后,他们举起李鸿基提前送来的木盾。
那是用厚实的松木制成,边缘还包着铁皮,虽比不上正规军的铠甲,却也能挡住箭矢与刀砍。
众人牢牢堵住了内院通往外堂的狭窄过道。
“杀!冲进去!拿下杨涟的人头!”
外堂传来张士显疯狂的嘶吼,紧接着,便是密集的脚步声与兵刃碰撞声。
数十名家丁死士手持长刀、弓箭,火铳,如同饿狼般扑向过道。
为首的家丁一箭射来,“嗖”的一声,箭头擦着一名军户子弟的肩膀飞过,深深钉在身后的墙壁上,箭羽还在嗡嗡作响。